南亭麵色蒼白地擋在喪車前頭,對著還在拿著喇叭奏樂的眾人扭頭喊到,“行了,別吹了!”
那個原本哭得梨花帶雨的丫鬟反倒是嚇得一抽,眼淚一憋,硬生生沒再敢嚎出來,這時許久沉默的街上群眾也開始對著南亭吃驚地指指點點。老太君這時候從轎輦上被丫鬟扶下來,看見南亭頓時就落了淚。
“南亭!”
“祖母,”南亭走上前去握住老太君的手,“這裏人太多了,等到回府南亭再細說此事。”
南亭當然沒有把自己給蟒蛇精喂血的事情說出來,隻是不知道濮陽公主和韓鑫聽說到南亭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南亭再次想起那天韓鑫說的一番話,是啊,她是個祭品,左不過最多活下去半月,隻是這話說出了口,南亭心中還是難以抑製地難受。
不過想起那天的事,南亭還是覺得奇怪,當時也沒問緋榮的那隻蟒蛇哥哥怎麼樣了。
“祖母,祭品到了神靈那裏,是被吃掉嗎?”
“祖母也不知道,祖母的姐姐當時也是家裏的長女,也是在你這麼大,就被活活燒死在紫薇樹下,那時候祖母還小都不記得了,”老太君慈祥地撫摸著南亭的臉龐,“這就是子車家的命運吧。”
“我遇到過一個神仙,”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俞榮來,那個翩翩白衣的神仙,“他說我要見的那個神仙,不太服管教,不過能守護昭和這麼久的神仙,也不會太壞。”
“是啊,我們南亭運氣也不會太壞呢。”老太君看著快樂的南亭,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眼看著祭祀之日一天一天來臨,府上的人對她都越來越畢恭畢敬,生怕伺候的不妥當就出什麼意外,到時候如果祭祀不成遭殃的就是昭和的百姓。
韓鑫再也沒來過,南亭也再也沒有看見他過,那個治理水患的俞榮仙君,也再沒有來過。
不知不覺轉眼到了祭祀這天,紫薇樹林被子車家封鎖,濮陽公主作為子車家的孩子也來參加祭祀。這是南亭打扮得最美麗動人的一天,她眉心一顆精心點成的朱砂痣,掛著妖冶的妝容,她披散下如同瀑布一般的長發,沒有任何裝飾,一身孔雀羽毛製作的羽衣,腰間束著錦帶,腳踝上是子車家曆代祭品都會擁有的赤色鈴鐺,她每向前走一步,都是死亡接近的琤琤作響聲。
南亭被侍女扶上祭祀台,台下的老太君沉重而又悲痛,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經曆過兩次,可是依舊承受不住這命運。
日晷的兩針重合的那一刻,原本寂靜神聖的祭祀台突然隱約顯現出一個巨大的紫薇樹立在南亭背後,紫薇樹裏飄出紫色的星火,慢慢把南亭給包圍,南亭看著老太君模糊的臉,輕輕微笑。
既然是祭品,十五年的生命也算是很多吧。
她慢慢閉上眼睛,消失在紫色的火海中,身上的羽衣瞬間融化,空中一隻鳳凰直嘯長空,一聲巨大的嗡鳴音浪之後,塵埃落定,混沌中歸於寂靜,祭祀台上的紫薇樹消失了,南亭,也不見了。
老太君眼含著淚,說不上是欣喜還是悲痛,“是鳳凰啊……”
南亭隻覺得自己被一個空洞卷席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一團團紫色的火焰猛烈腐蝕著她的皮膚,刻骨鑽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這時火焰早已經燒得隻剩下森然白骨,讓她更加疼痛到快要撕裂的是,在這樣的火焰中,她竟然又重新生長出骨骼血肉,她的眼睛裏全是血水流淌,一聲不屬於自己的啼叫聲從喉嚨中嘶吼而出,隨後在灰燼中,便是萬籟俱寂。
這時的老太君仍然望著祭祀台,此時的祭祀台上不知為何留下了一副透明的金黃色卷軸,徐風一過,便吹開了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字。
“傳說子車家族以天君指示與鬼界做交易,每二十年得一長女以一池同源血為歃血之祭安撫鬼門暴亂,直至一代凡胎肉死,承受涅槃之火,脫胎換骨為鳳凰,至此平定鬼界之亂,嫁與鬼王,乃第一芳菲。”
鬼界大門。
他一身青玄立在兩岸的曼陀羅橋頭中央,眉眼落在鬼門外漸漸顯現的身影時,金色的瞳孔不禁驟縮。
這是…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