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是一名女戰士,至少她自己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出生西涼國軍旅世家的她,從小就接受嚴苛的訓練,而她也憑借出色的天賦和堅毅的性格在家族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她都覺得自己是一名合格的戰士。
她曾經無數次地想象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場景,或許自己能斬將奪旗為家族立下赫赫功勳,或許自己會碰到強大的敵人命隕沙場馬革裹屍。無論哪種情況她都能夠接受,作為一名戰士她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可是她從沒有預料過會碰到這樣的場景,今天她終於來到了戰場上,可她卻無法對敵人揮出手裏的劍。
斷壁殘垣之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抱著一個女嬰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不遠處的火光照亮了她臉上的恐懼。
這就是將離必須要殺死的敵人,她心目中的戰場從來不是這樣的。她想象中的敵人應該手握刀劍而不是懷抱孩子。
“你往北邊走吧,說不定能逃一命。”在幾次揮起劍又放下後,將離這樣說道。
說完她就立刻轉身離去,再待下去的話,她害怕自己身為戰士的本能迫使自己不得不出手。
然而就在她轉過身時,那個蜷縮在牆角的老婦人臉上恐懼的神色一掃,露出了陰冷的笑容,老婦人的右手突然出現了一把飛刀,老婦人猛地將飛刀擲出,飛刀劃出一道寒光向將離後心飛去。
而將離仍然沉浸於內心的掙紮中,茫然未覺。
“鏘”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就在飛刀快要紮進將離後心的時候,一把長劍突然橫亙在飛刀與將離之間將飛刀彈開。
一名白衣男子神鬼不覺地出現在將離身邊。
白衣男子收起劍,對著老婦人緩緩說道:“太平叛軍中的潛龍秘諜,每每在戰鬥中假扮成平民襲殺我國戰士。嘖嘖,真是高招,你們成立後,我國的陣亡率直接飆升了兩成。”
老婦人並不應答,她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嘴裏高喊著“天國榮光萬代”,不要命地向白衣男子衝了過來。
“刺啦”,鮮血飆飛,老婦人倒在了地上,她嘴裏仍然還想喊著什麼,可喉嚨裏血不斷湧出堵塞了喉管,然後,她便死了。就像這片戰火紛飛大陸上死去的大多數人一樣,生而無名,死而無果。
“一個煉體四品的老家夥居然差點結果了煉氣境的將離大小姐的性命。嘖嘖,看來真不能相信所謂的家族天才。”白衣男子對著將離譏諷地說道。
白衣男子名為洛陽,是將離所在隊伍的隊長。
“我以為她是個普通的老婦人。”將離臉色蒼白,有些底氣不足地辯解。
“所以你就下不了手了?”白衣男子看著將離的眼睛問道。
“……”將離默默不語。
“你太狂妄了!”
將離一愣,她做好了被洛陽用任何話語訓斥的準備,卻沒有想到洛陽會這樣說。
“你覺得你是小說故事裏那種可以一邊滿手血腥殺人盈野,一邊悲天憫人慈悲為懷的英雄麼?別做夢了,我們隻是這個該死大陸上一場該死的戰爭中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悲憫這種東西可是奢侈品,隻屬於強大的勝利者。而你能做的就是在你被殺掉之前,殺掉你能殺掉的一切敵人。”
將離看著老婦人的屍體,臉色仍然很蒼白地問道:“可是,殺人……你為什麼能這麼簡單,沒有心理負擔地出手。”
“無他,唯手熟爾。”
“什麼?”將離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這人啊,殺著殺著就熟練了。沒什麼感覺了。熟練了,殺人,不過爾爾。”洛陽低頭看著手裏滴血的長劍說道。
像他說的一樣,將離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任何因殺人而起的恐懼或者任何動容。但不知道為什麼將離看著他低著頭的側臉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傷感。
“隊長!隊長!”這時,不遠處傳來了喊叫聲,一隊人馬向他們這邊趕來,他們是隊伍中的其他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