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偉剛踏進小區,猛地見到一團黃色的東西斜刺裏竄了過來。他唬了一跳,兩手趕忙從衣兜裏抽出來,撒腿就跑。作為一個長跑愛好者,剛剛才跑了將近一個小時,本有些疲累,這一刻卻不得不以一個短跑運動員的爆發力,嗖嗖地連超兩個踩著輪滑鞋的少年,引得兩人瞠目結舌。跑了幾百米,他回頭一看,原來追趕自己的是一條胖嘟嘟的黃狗,脖頸上套了個紅色項圈,卻沒連著繩索。這麼回頭看得一看,速度緩了一緩,那狗就追上來了,張開黑色大狗嘴,齜起尖尖的兩排狗牙,就往張小偉左腿咬來。張小偉噌地一扯腿,還是慢了一點,小腿一陣刺痛。他轉身怒視著那條狗,卻見它咬完之後,若無其事地汪了一聲,轉身要走。
“老子是你可以白咬的麼?”張小偉在心裏怒罵道——卻沒發覺自稱為狗的老子,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咬著牙四處張望,見不遠處有兩塊碎石子,就快步過去,撿起它們,甩手往他那狗兒子的腦袋上狠狠擲去。正中目標!那狗嗷嗚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張小偉,夾著尾巴小步快跑起來。張小偉揚手要扔第二塊石子,卻被一個女聲止住了:“喂喂喂住手!你幹什麼?敢打我的狗?”
張小偉偱聲望去,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矮胖婦女,有些麵熟。他想了想,記起這是同一棟樓的周阿姨。他收住手,說:“阿姨,你的狗為什麼不栓繩索?它剛剛咬了我啦。”
周阿姨說:“啊呀,後生仔,話不能亂說!我的狗從不咬人的,肯定是你先惹的它。”
張小偉說:“我才剛從那邊過來,它就衝過來了,我哪裏惹它了?”
說話間,隻見那隻狗又追著一個踩著滑板車的小姑娘往左邊去了,小姑娘嚇得哇啊啊啊叫,黃狗在後邊伸著舌頭撒開四條腿狂追。張小偉把石子扔過去,太遠,沒擲中狗,擲在了狗身前約半米處,不過也把狗給嚇得止住了腳,解救了小姑娘。周阿姨回頭看見了。
張小偉說:“阿姨,你看見了吧?你的狗差點咬了那小妹妹。”
周阿姨怒道:“我隻看見了你又打了我的狗!”
張小偉無語,拉起運動褲左褲管,指著小腿:“那你說說這怎麼算吧?”
周阿姨望了一眼,便伸出右手食指直戳張小偉的臉:“怎麼算?血都沒一滴,蚊子咬的都比這重,還怎麼算?你打我的狗怎麼算?後生仔不學好,學人勒詐我這老人家!莫說我們是街坊鄰居,你良心被狗吃了?我從你還在撒尿拌沙玩那會兒起,就看著你長大的,我老人家你都勒詐!你信不信我這就躺地上去,讓你上醫院、上法院?”
張小偉側身察看了一下,果然沒流血,隻是稍微破了點皮。這時周阿姨的手指已經幾乎戳到他的頭了。他在河南憑著一股無賴氣讀書打工,也賺得了一個不好惹的名聲,不料才回家鄉不到一周,就遇上了山外有山的無賴前輩。他灰溜溜地放下褲管,轉身逃離。
因為沒有自家的鑰匙,張小偉在門口按了兩次鈴,他母親才來開門。一見他,眉頭就皺了:“出去這半天,也不曉得順便去理個頭發,流裏流氣、不男不女的。你爸昨天已經說過你了,你都沒聽進耳朵裏,等一下他回來了,又得生氣了。寒冬臘月的,哪裏弄得一身汗?你都大四了,都二十幾歲的人了,有時間找找工作不好?去跑什麼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