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穀小鎮隻有一條大街,大街的南端有一座小酒館。每當傍晚時分,小酒館裏就會陸陸續續坐滿了傭兵、獵人以及各色的冒險者。麥酒和烤肉是冒險者們的最愛;吹噓自己的冒險經曆,賣弄遠方的奇聞異事,是必不可少的下酒佐料;而打趣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捉弄笨手笨腳的夥計,則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餘興節目。
五月的最後一天,藍月剛剛爬上山坡,熱鬧的酒館又迎來了一位客人。半舊的寬沿帽,帶補丁的鬥篷,以及背後的豎琴表明了他的身份,一個流浪的吟遊詩人。
流浪者繞開一桌桌客人走向吧台,將豎琴和行囊放在腳邊。“我叫馬洛,是從南邊的瑪法城一路旅行到這裏,”他看向吧台後的老板娘,略帶靦腆的說道:“如果能得到一頓免費的晚餐,我願意為這裏的客人唱幾首長詩助助興。”
“維克多!給他一杯水。”老板娘習慣性的討價還價,“那你得先唱一首給大家夥聽聽,如果待會喝彩聲足夠大,除了晚餐你還可以得到一杯麥酒。”
聽到有酒,吟遊詩人不由得咧開了嘴,接過夥計遞來的清水一飲而盡,仿佛已經喝下了一杯美酒。接著拾起豎琴,叮叮咚咚的撥弄了幾下。環顧四周道:“那麼,勇者屠龍記怎麼樣?”
酒館裏立刻有人起哄:“算了吧!屠龍的故事每個吟遊詩人都會唱,怪不得沒人見過龍,都被你們歌裏的勇士屠光了吧!”周圍的人們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仿佛看這個潦倒的歌者出糗比聽他唱歌更有趣。
馬洛絲毫不介意旁人的打趣,用力撥了兩下琴弦,待周圍笑聲稍歇,大聲的說道:“新鮮的也有,下麵這首你們肯定沒聽過!”
琴聲緩緩,低沉的吟唱隨之響起:
“當高貴的君王掌握了魔法的奧秘,
掌控一切的欲望從他內心升起。
黑色的洪流碾過平原高山峽穀,
戰士瀕死的哀嚎讓皇帝無比癡迷。
…………
往日平靜的鄉村燃起熊熊烈焰,
繁華的城市變成鬼蜮廢墟,
整個大陸匍匐在君王腳下,
魔導師與巨龍也對弄臣低聲下氣。
…………
無畏的勇者從異域歸來,
眼見親人離世、鄉民受饑,
他拔出那把蕩妖除魔的寶劍,
指天發誓要終結魔王的呼吸。
…………
單槍匹馬不可能完成任務,
誌同道合的戰友成為左膀右臂,
善良的弓手能射落食人的巨鷹,
美麗的女巫披荊斬棘不費吹灰之力。
…………
邪惡宮殿的大門轟然倒落,
冰冷的王座上卻空無一人,
卑怯的弄臣供出了地底的密室,
墜入黑暗的君王妄圖染指諸神。
…………
利刃斬碎了精致的法陣,
瀆神者在魔法的風暴中屍骨無存,
勇者得到了渴望的正義,
卻將雙眸留在了漆黑的地底。
…………
久違的甘霖撒向幹涸的大地,
陽光重新照進每個人的心裏,
勇者的事跡卻漸漸被人遺忘,
當我用心吟唱時,
你是否能聽到風中傳來一位盲者的歎息。”
琴聲停歇,周圍的客人們拍手喝彩。顯然馬洛己經給自己掙到了一頓晚餐,至於能不能喝到酒,就要看老板娘的心情了。馬洛對客人們的反應也很滿意,起身向客人們行了一個脫帽禮,接著又拿起豎琴,走到客人們中間,唱起一隻詼諧的小調,引得客人們不時哈哈大笑。
大廳角落裏坐著一桌三個客人,當吟遊詩人開始吟唱那首無名的長詩,他們就放下手裏的餐具,靜靜傾聽。長詩唱完,其中一個長著大胡子的大漢撇了撇嘴,大大咧咧道:“沒見識的鄉巴佬,瞎拚亂湊了幾段傳聞就拿出來賣弄,三個人就能闖入皇帝陛下的寢宮?當禦林鐵衛都是吃幹飯的嗎?靠近當年那場大爆炸的人都死光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說的跟親眼看見的一樣……”
“小聲點,“坐在中間的人打斷了大胡子的喋喋不休,這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邊眉角延伸到下巴。他先是瞪了大胡子一眼,扭頭對最後一個人小聲說道:“的這首長詩裏麵有些細節,不是普通人能杜撰出來的。在這個時候來到河穀鎮,又吟唱皇帝隕落的故事,看來是想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