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留下來陪臣妾好麼?就一次?”盈月小心翼翼的乞求,真假難辨。
蘇漫卻看到那個男人的笑,他說:“盈月,你越距了。”
笑容凝固在臉上,她的眼中閃過錯愕,不可置信,還有深深的絕望。
修長的指尖拂過她的發,他補充道:“好好休息,朕會再來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盈月下拜,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蘇漫轉身的那一刻,朱唇輕啟,卻終於淡淡一聲歎息,原來到底不是個完全愚昧的女子。
門外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君默然站在門外並未馬上離去,而是轉身盯著蘇漫看來。
“朕以為你會阻止的。”
寒風冰雪中,這番話卻仿佛將她推入火海與冰川的罅隙間,手掌在袖中暗攥如拳,盡力保持著鎮定自若。
“若阻止,皇上可會應允。”
他想也不想,聲音堅定無比。
“不會。”
“既如此,皇上又何必存心看我出醜?”
“朕以為你會不忍心。”
蘇漫忽然冷笑一聲,目光透過雪色冰淩,道:“抱歉,讓陛下失望了。”
君前失儀,他不予理會,聲音仿佛愉悅得很,“罷了,恕你無罪。朕隻是有些意外罷了,隻是人都說丞相大人心腸好,如今看來,傳言皆不可信也……”就此不再言語,停下腳步轉頭向她看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垂眸一笑,微雨中愈發映襯得唇色清淺,眉似遠峰,目光低回仿如珠光流瀉。
蘇漫望著他決絕而去的背影,隻覺得頭嗡嗡疼得厲害,竟忘記了跟上去。直到他整個人都隱沒在轉角中,這才切切打個激靈,今日如此,都是他親手所逼。
提氣追趕上去,才邁出兩步,殿內傳出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蘇漫的腳步被生生定住,視線一瞬也無法離開那扇緊閉的殿門。
接著是女子的尖叫,然後是丫鬟的慌亂,她立於風雪中,看著殿門被開啟,丫鬟滿麵憂色跑出來,慌亂中摔倒在地,又馬上爬起。
痛苦的哀嚎不斷傳出,隱約伴著哭聲,她忍住衝動像是木頭人一般。
“來人,快傳禦醫,傳禦醫。”
斷斷續續的聲音,是屬於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
盈月滿麵痛苦之色,雙手緊緊護住腹部,神情扭曲。
孩子,她的孩子,深宮險惡已經這般小心翼翼,還是避不開麼?她不甘心,好不容易能懷上子嗣,絕不容許有半點閃失,想起方才君默然溫柔的表情,內心就更加堅定留住孩子。
隻是等不到禦醫的出現她便感覺到體內有東西流淌出來,整個人痛苦得蜷縮在床上,一股一股的熱流不斷湧出。
羅裙被染紅了,床單也滲了血,牙齒將唇瓣咬得破皮。
“啊。”
空曠的殿中,回蕩著痛苦的壓抑之聲。
丫鬟急忙去找禦醫,隻是為時已晚。
盈月昏了過去。
蘇漫不敢進屋看一眼,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了,腿冷得失去了知覺,身上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別的原因,衣衫被融化的雪濕透也沒有發現。
艱難步出長春宮的大門,早有人等候在一側,手中拿著一件厚厚的狐裘還有一把紙傘。
“皇上讓奴才在此恭候大人。”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看來是君默然的心腹。
“元寶,月妃此刻情況危急,還不去通報皇上麼?”
他對蘇漫笑了笑,隨手打開紙傘撐在上方。
“皇上吩咐的事情我們做奴才的怎敢抗命,雪大天寒,大人還是隨奴才去回朝陽殿吧。”
“皇上在何處?”
元寶又扯了個恭維的笑臉:“大人,皇上在禦書房,已經吩咐過奴才將大人帶到朝陽殿,好生照顧。”
“嗬嗬,好生照顧?”又是變著手法讓自己屈服而已。
“大人,恕奴才說句不當說的,大人如此與皇上置氣,實乃非明智之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人心裏怎麼想的不重要,惹怒了皇上遭罪的還是自己。”
一把火頓時獵獵的燒上頭來,蘇漫死死咬著牙關,拂袖離去。
元寶追上前去,用雨傘遮擋住大片飄落下來的雪花。
禦書房:
君默然停下動作,抬起頭看著靜靜跳躍的燭光,突然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吧。”
李明德看了一眼沙漏,應道:“回皇上,是的。”
隔了許久,那管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明日讓月妃到冷宮去。”
“奴才遵旨。”
殿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丫鬟的哭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