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的刹那間,隻覺寒意徹骨,他的眼睛已不如記憶中溫柔,凝望她的目光卻一如往昔,從前不懂,如今才體會到其中的冷漠,相處這段時間,君默然的脾性她可謂最清楚,而那句話的意思分明是……
她說不出話來,隻覺得五髒六腑糾都結成一團。
話鋒一轉,他仍然淺笑如初,緩緩道:“你從前驕狂得很,連旁人一句重話都受不得,也不知這性子是怎麼變過來的。”
“多得皇上,很多從前想不通的東西反倒有些了悟,這世上的事,是非黑白還真個說不清。”
“這個朕明白。”他仍舊在笑:“可你惦記的卻是別的事。”
“皇上苦心,臣欽佩至極。”
明朝暗諷,他對此了然卻不計較,起身去了長春宮。
蘇漫如今扮作太監在宮中,也無法離開他身邊半步,可一聽到長春宮的名字,她心裏還是感到一陣刺痛,又帶著微微的窒息。
不懂這種詭異的感覺為何物,隻得步履闌珊跟在身後,低垂著頭,走在前頭的身影一晃一晃,越靠近,那種疼痛便越清晰。
夜晚皇帝去寵妃的寢宮還能作甚?
無非是侍寢,隻是蘇漫萬萬想不到他竟然要自己隨同,如果說這也算是懲罰手段中的一種,那他是否太自信了,他與那個女人滾床單關自己什麼事,但為什麼會有酸酸的感覺。
寒風刺骨,她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凍得發僵。
好不容易踏入長春宮的大門,她看到了那個溫婉柔弱的女子,而君默然臉上的溫柔笑容,像是春日的朝陽,刹那穿透雲霧,明媚而溫暖。
原來他也會有這樣溫和的笑,看到這裏,心底莫名的疼痛逐漸擴散,手心裏滿是汗水。
“皇上,你好久都沒來看臣妾了。”盈月扶著肚子,笑著撲入他懷中。
蘇漫不禁有些鄙夷那樣的動作,不知是否後宮所有的女人都如此,分明肚子還未看得出來,偏生要裝作已經七八個月的樣子,以前父皇的那些女人也如此。
君默然像是很享受美人的投懷送抱,順手將人按在懷中,唇角勾起卻沒有說半句甜言蜜語。
隻是這樣一幕足以讓蘇漫看得血液翻滾,努力克製著怒氣,手上的顫抖瞞不過自己,恨?怒?這些情緒見鬼去吧,她轉身想要悄悄離去,身後那管幽涼的聲音卻將她的步伐生生止住。
“小蘇子,你要上哪兒去。”
“小蘇子?”蘇漫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李明德眼神怪異,幹咳了兩聲裝作無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忍著笑意。
蘇漫再不敢動,將頭垂得更低。
盈月笑道:“哪裏來的小太監,長得倒是清秀。”
作為皇帝的女人,養在深宮,即便知曉有蘇漫這一號人物兩人也是極少碰麵的,加上此事她更刻意打扮過,臉上看不出太明顯的輪廓,自然沒能將人認出。
“在這裏侍候著吧,不必出去了。”君默然並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就下了命令。
蘇漫僵在原地進退不得。
本以為真的要在這裏看上一場活春宮,卻沒想到事情大大超出了預計。
“皇上累了麼,不如臣妾侍候皇上歇息吧。”暗示的話,加上她柔媚的聲音聽著更讓人心蕩神怡,若非長得那般纖細柔弱,蘇漫定以為是那種妖嬈嫵媚型的。
隻見君默然低頭一笑,長臂一伸將人抱起,大步朝著床榻走去。
盈月羞紅了臉,蘇漫心中像是被利刃刺到,痛得無法呼吸,抬起頭的瞬間,正好對上盈月的動人水眸,再看那人的動作,莫非真的要自己看著他們在麵前上演一場活春宮?
蘇漫不禁想起來了方才禦書房中他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朕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原來如此,她很想大笑,隻是喉嚨像卡了刺一樣的難受,甚至不敢將目光向床榻。
“唔……皇上……”
盈月的嬌吟聲傳來,蘇漫像是被針紮到,瞬間清醒過來,眼淚也凝結成了冰,怎麼也留不下來。
其實她該狠一些,再狠一些……
“李公公,我們……”蘇漫動了動唇,想要尋找合適的借口離去。
李明德眼神平靜的搖頭。
有些絕望的垂下眼簾,這裏的空氣讓人無法呼吸,蘇漫本以為會發生的一幕在此時停止了下來。
盈月依偎在君默然懷中,等待著他的唇落下,最終卻看到他唇邊有些陰冷的笑,幾乎以為是錯覺,她眨了眨眼,他神色已經恢複如初,不留半點痕跡。
“皇上……”不滿的拽著衣袖,賭氣似的雙手纏上君默然頸脖。
蘇漫深呼吸幾下,再睜眼,眸子水光瀲灩,原本的痛楚消失殆盡,仿若眼前不過是兩個陌生人,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愛妃懷了身孕,可要注意些了,不可像以往那般莽撞,若順利生下來,可是朕的第一個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