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雪來得忽然,林豐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的神色,天空之中飄灑下來的白雪,外表如同白色的花兒一般,純潔美麗,其中所蘊涵的冰涼卻是猶如蛇蠍,令人避之不及。
原本還在湖泊邊緣嬉戲著的小動物們,在雪花飄落下的那一刻,便是化作受驚的兔子,往著各自的窩中逃竄,企圖去尋求一絲溫暖,水中的魚兒,似乎也感受到了雪花的冰涼,紛紛往著湖底遊去。
一時間,這片小林子裏似乎就隻剩下林豐一人了。
望著越下越大的雪以及似乎被一層銀甲所籠罩的樹木,林豐的嘴角劃過一抹苦笑,喃喃自語道:“這麼大的雪,怕是得等這雪小一些才能回去了啊!”
滆湖望冬雪,原本是一件蠻有意境的事,此時卻給林豐無比壓抑的感覺,不僅僅因為長輩踏足自己的婚事,同時還有對於老天的不滿。
那些為生活所迫的百姓已經是在苟且偷生了,現在卻還要給他們雪上加霜!
有人會覺得林豐不過是多管閑事,有人覺得林豐隻是在假慈悲,生在大富大貴之家,沒有品嚐過百姓的疾苦,又談何去可憐那些百姓呢?
隻有林豐自己知道,這隻不過是他的一點點憐憫之心,隻不過是衡量他還是個人的標準!若是有一天,連這一點點的憐憫都沒有了,他將會變成一隻野獸,一隻有智慧,會隱藏,吞噬同類的冷血野獸!
林豐心中的某種信仰似乎在悄悄的改變著,他的先生從小便教導他們,天地君親師,天為最大,其他次之,但是百姓們對於上天的信仰似乎並沒有得到回應,反而還落下了天罰,這讓林豐想起了那句話,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坐回到琴凳之上,此時林豐的腦子有些亂了,望著潔白如羽毛的雪,怔怔出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手指無意識的撥動琴弦,琴音緩緩傳出,不及之前的優美動聽,卻是帶有一種莫名的情緒,似是悲傷,似是憐憫,似是在訴訟著什麼!
琴聲越來越大,逐漸的包裹了整個湖泊,林豐似乎想把這股琴音傳上天際,讓上天聽聽他的不滿,他的訴說!
鮮血緩緩從指縫間流下,過度的用力被撥傷的不是琴弦,而是他的手指,然而疼痛對於他而言,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琴音依舊不息,響徹天際,繞於耳畔,久久無法散去。
樹林之中,一道潔白的身影聽到了那無比響亮的琴聲,似乎讀懂了其中的情緒,美眸望著某一處,腳步輕緩,往著琴聲的方向走去。
沉浸於琴中世界的林豐終於是感覺到了手指尖的疼痛,緩緩地停下了撥動琴弦的手指,此時他十根手指裏已經有八根流著潺潺鮮血,琴弦之上也已是染紅了大部分,手指尖傳來的劇痛令他的臉上不由閃過痛苦的神色。
起身緩步走到亭子的邊緣處,將雙手伸入清澈見底的湖水之中,冰涼刺骨的寒意自雙手間蔓延而上,逐漸湧上心頭,林豐的臉色隨著手上的冰冷,不停地變幻著,待到將指尖上的血跡完全清洗幹淨,林豐方才將雙手從水下抽出。
經過這一番清洗,雙手也因為湖水的冰涼似乎是失去了知覺,將雙手放進口袋之中,一絲絲溫熱的感覺傳來,冰涼的手正在逐漸升溫中。
坐回到琴凳上,呆呆的望著似乎逐漸變大的雪花,僵硬的手已經令他難以再去彈琴,隻得放入口袋之中,尋求那一絲的溫暖,這一片空間,似乎在這一瞬間,被這場雪給完全的凍結了!
或許是因為下雪的關係,今天的夜來得異常的早,夜晚的來臨,似乎又為這天空多了一片陰霾,連帶著的還有林豐的心。
就在此時,林豐眼角的餘光似乎看見了一抹潔白的身影,待的林豐想要仔細找尋時,似乎又消失在了這片空間之中,無跡可尋。
林豐剛才的驚鴻一瞥隻認為是幻覺,並沒有去思考太多,這場雪不僅凍結了空間,似乎將林豐的那顆炙熱的心也給凍結了!
最近林豐所遇到的事情都讓他頗為煩心,先是時常做夢,夢見那個名叫蘇烈的男子,隨後又是長輩的擅自做主,踏足他的婚姻,再後來便是這場不是時候的雪,令得他心中的煩躁又是增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