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她,是在一家普通的客棧。我記得她的笑容,卻記不得她的樣子。
那一年我十二歲,家中因欠巨額債資而被追殺。父親被追債人亂棍打死,母親受不了恥辱在河邊自刎,我無親無故、無牽無掛,隻好獨自一人背井離鄉,來到了雲黎國最繁榮的城市。
那日清晨,我饑腸轆轆地經過客棧,她正巧從裏麵出來。她並不是很漂亮,最多隻能算個小家碧玉,但是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第一次看得出神了。
“你是一個人嗎?餓不餓?”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清晰地記著。我不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挽住我的手臂,想讓我進去。我奮力掙脫,因為我不知道她對我會不會有惡意。
“不用怕,我隻是想請你吃飯。”她笑了,就如冬日裏的陽光,溫暖了我冰冷了好久的心。我不清楚我當時為什麼會順從地跟她進了客棧,也許,僅僅隻是因為那個沒有城府的微笑。
我狼吞虎咽地吃著桌上的菜,而她隻是托著腦袋,微笑地看著我。
“你叫什麼名字?”她望著我,好奇地問。
我的眼神黯了黯,許久才回答:“我沒有名字。”我以為她聽後會很生氣,氣我不相信她,連名字也不肯告訴她。但是,她隻是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對不起啊。”我很驚訝她會說這樣的話,手中的筷子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連忙又遞給了我一雙幹淨的竹筷,微微笑著:“我叫冷薰淩。如果你沒有家人、也沒有什麼放不下了,那你跟著我好嗎?”跟著她?一個比我還小的小女孩?我想搖頭,但看到她那雙真誠的眼睛,我竟莫名其妙地點了頭。
後來,我才知道她其實很漂亮,美若天仙,隻是平時喜歡易容成不同的模樣。她的武功很好,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我想,沒有哪個女子能比得過她。她大概真的是一個無人能及的天才吧。她還告訴過我,她從小就沒有父母、沒有家,隻有一個師父,住在縹緲峰上。
在回縹緲峰的一路上,她收了很多人,有的是乞丐,有的是被賣入青樓的小姑娘,還有是她路見不平救下來的。
她的師父給了我們許多秘籍,卻讓她指導我們:醫毒、劍法、易容、刀訣、奇門遁甲……每個人至少精通一到兩門技藝。從此,我叫——玄冰,為她打理縹緲峰上的“玄淩教”。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賜予我任何姓,因為她說:“不讓你跟我姓,是因為我給你離開的機會。隻要你想,你隨時都可以走,沒有任何負擔。”
然而,我覺得我此生都不可能、也不願再離開這個如家一般溫暖的地方。我發誓絕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哪怕自己會因此付出性命。
她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做法。
比如,夜逛妓院。那夜,我和小悅、凝兒無語地看著她左手抱一個妓女,右手端一個酒杯,笑得格外狡詐。更令我們驚訝的是,她甜蜜的情話簡直就是脫口而出!主子真的很特別。這是我們幾人當時共同的想法。
再比如,逃婚。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司徒飾香結發為夫妻的,可她卻因為和風公子慪氣而硬答應了下來。於是,後悔了,決定逃婚。武林盟主家的圍牆的確比其他人家的高,但憑她的輕功,怎麼說也不會在話下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放著好好的輕功不用,改用最古老的爬牆術!隻聽“撲通”一聲,她很不幸地摔了個四腳朝天。這還不算什麼,更倒黴的是,她竟然被幾個地皮片子給賣到了自家的妓院裏。當然,這件事我並沒有親眼目睹,而是通過一直形影不離地跟在她身邊的暗衛風、雨、雷、電天花亂墜的轉述而得知的——因為我當時正在“玄淩教”中處理事務,脫不開身。
唔,還有就是在發生在她被暗獄宮宮主風逍遙擄去,安置於風霖國的丞相府中的事情。不用說,這個消息亦是她那四個從來都不出手、隻待在她身後挖八卦的暗衛以一百兩銀子“賣”給我的。
她在丞相府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獨自一人在丞相府內隨意閑逛。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她竟然歪打正著地走進了丞相府的花園內。風逍遙則因為他向皇帝請的假期還沒過完,所以他很安心地在花園內釣魚。也不知道是風、雨、雷、電中的哪個人閑著無聊,穿著黑色的夜行衣偷偷從遠處遊到風逍遙的魚鉤處,使勁地拉住了魚鉤。大概是光線原因,風逍遙硬是沒看到湖底有人,一度以為是大魚上鉤了。丞相府從來都沒養過連風逍遙也拉不起來的大魚,於是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了,招呼她過去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