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君遙,所有的事情,都不及君逍重要。
君遙很清楚,君逍回去後麵對的是與世界為敵的局麵,他必須回去,哪怕魂飛魄散。
君遙怕,他怕君逍在那個地方舉目無親,他怕君逍孤獨,他怕君逍知道一切後會怕,會哭,會無助。
就算遭到天譴,他也要和天道鬥一鬥。
“遣散丞相府所有人。”
早上她還要懲治這些下人,她想過辭官,但沒想過這麼快。
在上朝的路上,她看見路邊的一個老頭。她看見他的眼睛,黑中透著墨綠,那是沫剎永遠不可能忘記的眼睛,東方疏。
東方疏是沫剎永遠不可能放下的一塊刺,他對沫剎像兄弟但又像仇人。
一身醫術,一肚不輸於沫剎的才華依舊掩飾不了東方疏骨子裏嗜血的狠厲。
他是一個矛盾體,他會為一個動物珍治,卻不會看一眼頻臨死亡的嬰兒,說他心善可他心又偏偏硬得很。
他阻止過邪太子給沫剎下藥,但又沒有理由給沫剎下相克的藥物,讓沫剎疼的死去活來。
沫剎害怕東方疏,他太危險,但又不害怕他。
那種血液裏殘存的感情。
沫剎的過去,也是她君逍的過去,無論再困難再黑暗,她隻能咬牙,把這一切扛起來。
扛起來,走到最後。
君逍看了一眼門匾,“把門匾送回皇宮。”
以後的丞相府,就不存在了,而繼續生存下去的,是君府。
君逍走到後山的竹林,把手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口哨。
飛奔過來一匹白馬,這是沫剎最愛的一匹馬。
雖然是普通的馬,但卻勝過了千裏馬。
君逍騎馬來到殘崖,走到崖邊的石桌旁,盤腿坐下,拿起白子,繼續下那一盤殘棋。
微風吹著竹林裏的葉子沙沙作響,無論再怎麼亂,君逍都隻盯著棋盤。
君逍現在明白,沫剎為什麼要如此多疑,這是在生活中,磨練出來的自保的本事。
她不想參與這些江湖紛爭,而她又不得不參加,所有人都在找血狼遺孤,她每天活著,就需要勇氣。
一片竹葉朝君逍飛來,這片竹葉和空中零散的竹葉混在一起,君逍又拿起一枚白子,穩穩落在棋盤上,君逍並未理會那含有內力的竹葉,這片竹葉並不會傷到她。
棋盤的局勢已完全改變,原本占優勢的黑子,已被白子團團包圍,沒有出路。
那片竹葉也是擦過君逍的耳垂,隔斷了一絲白發。
“你還是這樣準時。”邪太子坐在君逍對麵,繼而東方疏和花無殤也坐在棋盤兩側。
“邪太子,你的心亂了。”
君逍的一句話,讓邪太子一震,這是她第一次喊他邪太子。
以前的時候,君逍還會喊他一聲師兄,哪怕在她殺了師傅,花無殤的父親花絕時,他們不認她這個師弟,給她下毒時,君逍也一直喊他們師兄。
這是,徹底斷了嗎?
“你知道什麼叫心亂嗎?”東方疏問道,“你的心亂過嗎?”
君逍並沒有回答,亂過,在屠莊的時候,在慕餘淩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