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霖此刻笑容已經不似剛才禮貌性質的習慣性微笑了,能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這個有著一雙桃花眼的少年在真心微笑的時候卻是幹淨又澄澈,和他一直以來刻意保持的性感色丨氣形象大相徑庭,倒是顯出了幾分少年的單純天真感來。

“是喔,我們上次見麵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吧,自從你進了戰遊,我倆見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少了……我剛才還想問你在哪個宿舍呢。”他臉上露出感慨和欣喜交雜的複雜情緒,在這種情感的趨勢下,他上前捶了一下遊弋的胸口,“沒想到這次又是跟你當舍友……太好了。”

“哎呀哎呀,緣分,緣分啊都是……公司自己接的這個節目,我跟我們家崽子完全是懵逼狀態。之前我聽說你會來,我還不信呢,畢竟你不是……”看到房間裏另外兩張陌生的臉,他及時刹住了車,轉了個話題,“這兩位是?”

說下去啊!喂!說到關鍵的八卦為什麼就不說了啊!把他們兩個當透明人不行嗎!

但既然當事人不繼續爆料了,林溯雨便舉起了手,以小學生被老師叫到回答問題的樣子回答道:“林溯雨。”

“羅筱。”

“二位舍友好!我是戰遊體育的遊弋,弋,弋,弋,不要念成遊‘戈’喔。”說到這裏,他故作無奈道,“好多人上來就喊‘遊戈’,有時候公司裏頭的後輩還喊‘遊戈哥”好,什麼啊真是,遊哥哥,這聽著像是我占他們便宜似的……”

這話說得二人都笑了。

林溯雨笑眯眯道:“弋哥東西買齊了嗎?待會兒我和筱筱要去超市,你要一起來嗎?”

他倒是隨陸正霖喊‘弋哥’喊得快。

陸正霖霍然轉過頭,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林溯雨。但林溯雨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笑容依然單純溫暖,就好像隻是發出了一個普通而平常的邀請。

因此遊弋也沒察覺到陸正霖此刻波動的心緒,他本來就是個相當溫柔隨和的人,自然地點頭道:“好呀,那待會兒吃了飯一起過去?阿霖,一起嗎?”

說到這裏,他才注意到陸正霖下意識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服,仿佛是想阻止他一般,本來因為遇到舊友而有些雀躍的心情頓時冷卻了下來。

難道是有什麼問題?

陸正霖淡淡地把視線移開,麵色如常道:“嗯,我也一起去吧。”

看好友神色沒什麼不對,遊弋便也忘了剛才感覺到的些許違和感。

陸正霖垂下眼眸,內心泛起了冷意。

和性格溫和到甚至有些老好人的遊弋不同,他以個人練習生的身份一路擊敗了無數對手,才走到了現在的位置,在這種情況下,他甚至是在本能和人保持距離。自然,身為金字塔尖級別的練習生,在這個圈子混跡的時間久了,陸正霖對某些事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度。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本能地從那個笑得如太陽般耀眼的少年身上,察覺到了一絲讓他不愉快的味道。

就好像是每一次周圍有人刻意和他交好時,那股極度讓他不舒服的被利用感。

也許是他想多了吧。

看好友笑意盈盈地蹲下身和兩個少年說話的場景,陸正霖搖了搖頭,把眼睛深處那抹冰寒掩埋了起來。

而在這理應萬籟俱靜的時間,宿舍裏已然是乒乒乓乓聲交雜一片,拖凳子的,吹頭發的,翻櫃子的,兵荒馬亂得仿佛在準備逃荒。在這雜亂的聲音中,還能聽到煮奶器咕咚咕咚冒泡的聲響。

林溯雨拎起已經快煮出一層奶皮的玻璃罐,將牛奶倒進杯中,一口氣灌進嘴裏,然後帶著嘴邊一層白白的奶印,趿拉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門邊,對著那道嶄新的膠帶痕跡比了比——

意料之中的毫無區別。

怎麼可能三天內就長高到能被看出來的地步啊——!

這麼吐槽了一下自己,林溯雨有氣無力地走回桌邊,正巧羅筱睜著雙死魚眼,打飄一樣迎麵而來。

一看到羅筱眼睛裏遍布的紅血絲,林溯雨就知道他估計又是緊張得一晚上沒睡。

“你吃的褪黑素沒用?”

林溯雨也知道羅筱壓力一大就容易失眠的毛病,昨天晚上提起這事兒還說要不要去醫院開點藥,誰知道陸正霖說他有帶褪黑素,是促進睡眠的,功能類似於安眠藥,但副作用沒那麼大,而且分類屬於保健品而非處方藥,他屯了十多罐一起帶過來了,可以直接送一罐給羅筱。

在一番推三阻四後,羅筱還是拿著一罐走了。雖然說明書上說每次一顆,羅筱想想不放心,硬是吞了雙倍的量,結果還沒等九點,人就困得不行了。林溯雨那會兒還在和遊弋聊天,就一轉頭的功夫,羅筱已經一頭栽倒了下去,極差的睡相讓他把被子都快蹬下床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