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做不到的。”笑得一臉燦爛的少年眼神定定地看著她,不知為何,艾琪隻覺得那閃著金芒的眼眸,空得近似折射著涼色的玻璃珠,“我……沒辦法通過自己的常識,判斷出來哪些是有效動作,更不要說把這些動作進行打散銜接了。”
就像絢爛的向日葵在畫紙中開得爛漫,那樣如火一般燃燒的熱烈色彩,在他眼中也隻不過是一大堆能被rgb標注出來的色塊罷了。
無法理解何為美,也體會不到其中蘊含的熾熱情感,隻能按像素點一個一個調好顏色機械地點在畫紙上的少年,即使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模仿,也隻是企圖偽裝成人的機器而已。
就在艾琪還有些稀裏糊塗的時候,林溯雨已經退後了一步,聲音輕柔得仿佛蝴蝶振翅:“老師,到上課時間了。”
艾琪一愣,望向牆上的時鍾,頓時大驚:“天哪,都這個點了……”
雖然對林溯雨還存有好奇,但拿了錢就要盡職工作,反正這小子也跑不掉,下次再抓過來問個清楚好了!
看艾琪匆匆忙忙跑出去的背影,林溯雨站在原地,卻是沒有動,被陰影覆蓋的臉頰一片晦暗不明,沉冷如涼夜。
“怪物嗎……”他語氣恍惚得接近囈語,抬起手,擱在了心口的位置。
從指尖的皮膚處傳來了輕微的震顫感,心髒的收縮與舒張推動著血液持續地流動,卟卟地跳動著,一下又一下。
和常人無異的心髒,穩定而平靜地在胸腔中按每秒一下的頻率工作著。
“我……確實是怪物啊。”
明明是自嘲的語氣,卻帶著雲一般的輕飄冰涼,虛無得像是雪中的幻景。
這聲淡淡的歎息,也迅速消散在了空無一人的舞蹈室中,和被門遮去的陽光一起在黑暗中隱沒至無。
——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林溯雨轉頭望向她,浮出虛弱的笑容:“姐……我也想說不疼,但真的好痛啊……”
“不會骨頭裂了吧?”米娜看林溯雨疼得滿臉發白,蜷縮著一動不動的樣子,被此刻顯得格外脆弱的少年嚇得不輕,心疼道,“我讓人去找醫生了,別哭啊,別哭……”
林溯雨搖搖頭,示意羅筱把自己扶起來,輕輕道:“讓我緩緩就可以了。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節目都還沒表演完呢……”
“想什麼呢。”實在是對這樣柔弱地紅著眼道歉的小少年發不出脾氣,米娜果斷道,“羅筱是吧,你送他去休息室呆著吧,待會兒讓醫生給他做個檢查,再看看要不要送去醫院。”
“先把等級評定的流程走完吧……”林溯雨勉強地笑笑,頭上的冷汗又冒了一串下來。
最後還是拗不過他,米娜轉身把下來看熱鬧的練習生趕了回去,快速發了幾個指令讓其他工作人員維護好秩序。在她的指揮下,波瀾頻生的演播室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文季不放心地又問了幾次,得到林溯雨肯定的“要堅持把節目錄完”的回答,他才點頭道:“我知道了。那麼接下來,先公布羅筱的等級評定結果。”
“說真的,不太好評價……如果光看你的臉,我是很想直接給你a的,但如果拋開這些外在條件,單從基本功來看的話,那我選擇給你f,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和平均水準差了一截,雖然能看出你的天賦和潛能,但評級的時候,潛力是不能算在裏頭的,如果要把潛力也算進來的話,對其他基本功紮實的練習生就不公平了……”
要是擱其他情形,文季這直白的話怕是能讓羅筱慚愧得恨不得現場鑽地。但被臉色慘白的林溯雨倚靠著,哪怕明知道他這輕微抽氣、渾身顫抖的模樣九成九是裝的,那股“一定要保護好他”的信念卻是牢牢地釘在了羅筱的腦海中,甚至壓過了他本能的羞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