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並不是這樣啊。
他覺得自己這種心態其實有點好笑,但又著實笑不出來,他認識林溯雨的時間太長了,長到自己短短的十六年竟然有大半都和他有關,長到忘記了在遇到林溯雨以前他的生活是什麼樣的,長到他從未想過自己和好友分道揚鑣的可能性,長到他……也從沒想過,自己孤身一個人的話,又要去做什麼。
與其說是對好友交到了新朋友的羨慕,倒不如……說他隻是在害怕改變而已。
明明溯雨有這麼努力,他卻還在這裏翻湧著這麼消極的念頭……真是,太不像樣子了啊。
還好,現在發現這一點,還不算遲。
無論如何,也要做出一點改變才行。無論是出於害怕也好,恐懼也好,膽怯也好,甚至隻是單純的不習慣也好……這已經不重要了。
至少,不能被落下太多啊。
想到這裏,羅筱抬起頭,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泛起堅定之色。
這次就換他來等他吧。
當林溯雨衝到後台時,看到的是好友一臉若有所思神情靠著牆的畫麵,他頓時樂了:“讓你等我,你還真等我啊?”
羅筱“嗯”了一聲,主動伸過手,林溯雨笑著挽了上去,一把推開了門:“好……那麼,羅筱和林溯雨的第一次節目錄製,開始——!”
第一次等級評定,終於輪到他們二人了。
羅筱發誓,好友絕對是發現他神色不太對了,畢竟兩個人認識了這麼多年,羅筱又不是一個善於掩飾情緒的人。但一直到買完東西回宿舍,林溯雨對此依然一句話也沒提到,甚至在整理完東西以後,就以“去看看隔壁宿舍情況”的借口離開了。
搞得羅筱心裏頭是七上八下的。
第一次節目錄製是三天以後的事,所以現在暫時還算是拍前休假中,來參與錄製節目的練習生們整體透出一種微妙的怠惰狀態。遊弋在陽台打電話,從他時不時的“食堂當然沒您燒得好吃啊!”、“你兒子我在這裏錄幾個月節目估計要被餓瘦了!”、“我特別想您的蒜薹豬肝!”等言論,可以看出,他估計是在跟自家做菜天下第一的老娘通話。
陸正霖又恢複了第一次見麵時抱著膝坐椅子上的動作,繼續看他之前沒看完的書。羅筱因為好奇,借著去洗手的借口路過瞅了一眼,發現這本書封麵上赫然印著馬克思的頭像。
——《資本論》。
槽點太多了,根本吐不過來!
此刻,羅筱的心情竟然跟之前看他拿語文教科書出來的陸正霖微妙地重合了。
本來他就不是那種會主動跟不熟的人聊天說話的類型,林溯雨一走,本來還沒覺著有什麼問題的羅筱頓時有種微妙的坐立難安感。
奇怪了……剛才怎麼就沒覺得這宿舍這麼空?
看陸正霖埋頭看書的樣子,羅筱有些心虛地重複了兩遍“抬手”——“摸頭發”——“放下”的動作,到底還沒有去搭話的勇氣。陸正霖雖然笑容溫柔說話也和和氣氣的,但羅筱就是心裏頭發怵。
他的身邊仿佛有著一層無形的薄膜,把他和周圍人隔開。
尤其是現在抱著膝垂著眼的模樣,周身縈繞著一股請勿打擾的氣息,總讓人不由自主地升騰起敬而遠之的念頭。
——因此,看著也格外孤獨。
於是,當前局麵就呈現出了很詭異的狀況——陸正霖坐著自顧自地看書,羅筱則坐在和他隔了足足有一個桌子的位置上,以每隔三秒就按一次手機鎖屏鍵的頻率,努力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
給自家老媽發的消息還沒任何回複,羅筱猜她又被加班絆住了,畢竟要是猜測自家老媽根本就是懶得回複自己信息的話,聽上去也太傷感了。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大,大到無限接近真相。
……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他打開聊天界麵,迅速地敲了一行字出來——
“你在哪裏?”
林溯雨回得很快:“在隔壁宿舍侃大山,要來嗎?他們四個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