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消息(1 / 1)

劉芳當晚病倒了。

一半因為朱氏這事,一半因為過年。

她從小就不喜歡過年,別人家過年熱熱鬧鬧,一家團聚,她沒有。她娘死得早,從那以後她過的日子就和以前再不一樣了。而自從父親續娶,後妻又生了子女,那一家人和她徹底沒有關係了。

後來跟著四嬸過,四嬸很厚道,給自己女兒什麼也不忘了她一份,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兩年,劉芳才覺得自己象個人了。在自己父親那裏,劉芳覺得自己就象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吃的有一頓沒一頓,衣不蔽體,還要提防被他酒後撒氣抄起棍子來打一頓,不用擔心被他的後妻算計,大雪天趕她出門去撿柴……

但每到過年,她心裏還是難過。

每到這時候她就會想起來,她不是四嬸的閨女,她隻是侄女兒,她的親爹無情無義,後娘刻薄狠毒,同父異母的那些弟弟妹妹根本就當沒世上沒有她這個人。

進了宮以後,她也封了公主。

可劉芳知道自己這個公主不是個真公主,她和劉琰是不一樣的。過去不一下,眼下不一樣,將來也不一樣。

幾位公主裏,她就和劉琰最好。一來當然是因為她們本來姐妹間情分就比旁人要親厚。

二來……劉芳從來不會去深想。但是劉雨以前總排揎她的話,卻是一語中的。

劉雨說:“你不過就是踩高拜低,巴結奉承安和宮?跟個哈巴狗兒一樣。”

劉芳也說不清楚她和劉雨結仇到底是在說這話之前還是之後。

劉雨那話說得她十分惱怒。

但惱怒之餘,還有那麼一絲絲,她自己都不承認的心虛。

可她這樣做,有錯嗎?她在宮中的處境和大公主二公主有多大區別?一樣不是皇帝皇後的親生女兒,一樣是寄人籬下。大姐姐對皇後那樣孝順,對四妹又處處嗬護照顧,難道說她就沒有半分功利的心思?

劉芳可不會相信。

劉芳也不貪心,她隻要將來能象大姐二姐一樣,風風光光的嫁出去,有份兒豐厚的嫁妝,以後不用求人,不用擔心自己再一次從家中被趕出去,就足夠了。

她當然知道宮裏的凶險。盡管這座後宮裏主子已經少之又少,可這裏仍然是皇宮,這裏是最靠近權勢頂峰的地方,在這兒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可是熟識的人突然間這樣死去,還是讓劉芳心驚。

這不是死了個太監,死了個宮女,這是皇子正妃,是大皇子明媒正娶的,是生兒育女上了皇家玉碟的人啊。

想到朱氏素來的名聲和人緣兒,再想到她死的這樣突然,劉芳在心裏暗暗琢磨,朱氏,十有八九不是病死。

也許是她得罪了人,或是礙了什麼人的事情。

也說不定,是那些不肯順服本朝的亂黨餘孽所為。

她這麼猜疑來猜疑去,一夜沒睡好,不知翻了多少次身兒,越是翻身越覺得屋裏燥熱,起來去小解一次,回來後又把被子往下推了推。

結果一早她就嚐到了苦果。

頭疼,沉的就象灌滿了石頭一樣抬都抬不起來,身上綿軟的沒有一點兒氣力。

宮女喊了她一聲不見她答應,連忙掀開帳子,一看她滿臉通紅躺在那兒,再一摸額頭,滾燙熱。

宮女趕緊去找芳蘆殿的陳尚宮過來,陳尚宮一看這樣子,也有些急。

“先不去太醫院,看樣子八成是著了風寒,你先悄悄去宜蘭殿說一聲,不要驚動旁人。”

這個年真是多災多難。

陳尚宮在宮裏時間長了,老於世故,一聽說公主病了就能猜著幾分內情。這肯定不單是著風寒的緣故,公主這八成是受了驚,夜裏又多思勞神。

唉,宮裏頭固然比外頭富貴,可是在宮裏過活,卻不是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