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周薇驟然變亮,亮如白晝。
刺眼的光線打照,他下意識的眯上眼,眉頭緊蹙,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的適應了,黑影重疊著白澤的光線,形成了黑與白的反差。
模糊間,那張驚慌失措的臉,漸漸清晰:呂凱。
緩緩睜開眼,呂凱看到正前方設有一個祭台,白色桌案上依序擺著水果糕點,香爐燭台擺放兩側,而牆麵上……呂凱被所見的場景嚇得屏住呼吸,心髒都幾乎驟停了。
望著牆上掛著的三張照片,呂凱不由的下咽著口水,嘴唇微微發顫,眼神渙散,恐懼的看向旁邊的人,猶豫的問道:“你,你到底是誰?”他掙紮了幾下,“你想,你想幹什麼?”
他見那人一聲不吭,點香祭拜,心下疑惑。偷瞄打量,從身形上不難判斷他是一個男人,黑色的衣褲,怪客麵具遮擋了他的臉頰,呂凱無從判斷他的長相,隻能透過麵具眼孔,看到那雙充滿憤怒的眼睛。
他瞪視著麵具人,麵具人也瞪視著他。
“我想幹什麼?嗬?你會不知道?”麵具人俯下身,一手搭在椅背上,四目對視,眼神裏透著一股寒意,他沉寂片刻,猛然揪住呂凱的頭發,惡狠狠道:“看到他們的照片,你難道沒有什麼想法嗎?不愧疚,不慚愧,啊?”
麵具人湊到呂凱的臉頰旁,強製性拽起他的頭,滿腔的怒火被點燃,“怎麼?不敢看了嗎?害怕了?”他突然咆哮道:“睜開眼,看!”
頭發被撕扯的疼痛,迫使呂凱再次看向照片,視線定格,心下五味雜陳,嫋嫋升起的煙縷帶著朦朧,掠過黑白相片,他們蒼白的笑容,映入眼球,他整個人抖得越來越厲害了,求饒道:“當年,我,我是逼不得已,他們的死是意外,不,不能全怪我!”
“是嗎?我都還沒說什麼事,你幹嘛著急撇清關係?”麵具人鬆開手,挺直身板,歪著頭,盯視了會兒,麵具人學著呂凱,好似也在顫抖,“要是與你無關,為什麼你不敢直視?為什麼你會害怕?”
忽然,他又發出一陣冷笑。
一驚一乍裏,呂凱內心的恐懼瞬間蔓延,順著血液觸動著每一個細胞組織,額頭的皮膚表層滲出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麵具人抬手捏住呂凱的下巴,譏諷道:“可憐蟲!”
兜兜轉轉,蕭楠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不茲疲倦,仿佛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不聽話的驅使著她往前走。
十字路口,向左向右,蕭楠在紅路燈前停下了腳步,抬眼,望著紅綠更替,她竟然不知該如何抉擇!
“上車!”靳墨柔聲道。
回過神來,蕭楠微微一怔,環顧四周,在不知名的街道裏,人流稀少,燈光閃爍,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難不成剛剛?
似乎明白了什麼,謊言被戳穿的瞬間,她並未多想,隻是帶著倦意上了車。
搖下車窗,窩在副駕駛座裏,蕭楠心不在焉的透過後視鏡望著一直後退的景物,一聲不吭。
“你問問白總,下周六晚上有空嗎?”靳墨牽過她的手,扭頭看了眼,柔聲道:“見麵的事一拖再拖,我可不想因公廢私,虛度光陰,我可等著名正言順的叫你一聲靳太太。”
靳太太,對於這三個字,蕭楠充滿了期待,可為什麼在這一刻她卻完全沒有興奮感,她勉強一笑,側頭看向車窗外,腦海裏閃過白重搖晃酒杯悠閑的模樣,為什麼?蕭楠到很多年以後也沒明白,在這一刻複雜的心情從何而來?
“案子有新進展了嗎?”蕭楠故意岔開話題。
注視前方,揚起的嘴角緩緩收斂,靳墨沉默了一小會兒,回道:“王珂已經恢複孫茹相機裏的資料,我們發現除了樂怡的照片外,還有白重的。”
“從偷拍看,孫茹對樂怡存在特殊的情感,一種別樣的愛慕,眼瞅著她愛上了別的男人,她跟蹤偷拍,調查底細,屬於情理之中!”蕭楠單手撐著頭,“我記得證物裏還有一台筆記本,裏麵?”
“王珂正在想辦法恢複。”靳墨接過話茬。
“那槍支來源查到了嗎?”
靳墨‘嗯’了聲,道:“根據陳天線人反饋的信息是在孫茹死亡前兩天,有人托關係想購買了一把槍。”打轉方向盤,車子穩穩的停了下來,靳墨解開安全帶,繼續道:“因為交易是在晚上進行,買主又帶著帽子,所以無法確認樣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是一個女人。我讓他們翻查過交易地點附近的監控,很快就鎖定了目標人物。”
“我想看看監控!”
剛要下車,靳墨一把拉住了她:“除了公事,你難道沒有別的話和我說嗎?”他見她欲言又止,不忍心在逼迫,深吸了口氣:“先回辦公室!”
刑偵隊。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蕭楠掃視了一圈,隻見大家夥都坐在辦公桌前,有的翻看資料,有的查看監控,有的打著電話搞著外聯,有的輪班趴在桌上睡著囫圇覺……好似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條不紊中展開。
就近打開了一台電腦,靳墨拖動鼠標,輸入密碼後,他直接點開內部網的雲端調出監控視頻,指著畫麵裏的女人道:“就是她!”
從女人出現在畫麵開始,監控時長為五分鍾,蕭楠盯視著屏幕,女人的一舉一動,她都不曾放過,帽子、太陽眼鏡、絲巾三樣東西將她的臉包捂著,容貌無法辨認,可她的手鏈和衣著款式卻傳遞出了另外一層信息:樂怡!
“你怎麼看?”靳墨將一杯水擺在她麵前,詢問道。
“她的衣服、手鏈,我認得,應該是樂怡,不過……”蕭楠敲擊鍵盤,將視頻做了分化處理,截取出來後,屏幕裏出現了四個不同的畫麵,“你看,這幾個分叉口都能轉入小巷,躲開監控,但她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堂而皇之的走在大道上,表麵看來是做賊心虛,可仔細看來,所有的舉動都是故意的,像是刻意給我們留下線索。”
聞言,靳墨起身走到白板前,用記號筆寫下:楊璐、孫茹、樂怡三個人的名字,筆尖停留,他原本想將白重的名字也寫上,可一想到蕭楠的反應,靳墨妥協了,隻是在三者間畫上了循環性的三條線,悶聲道:“根據線索可得出樂怡因為某種原由受製於楊璐,而孫茹因為跟蹤,偶爾知道事情的經過,出於保護,她選擇殺人滅口,了結楊璐的性命。”
他邊說邊畫箭頭,“又或者是樂怡利用孫茹的手,除掉了楊璐,又害怕她的糾纏,動了殺念,但因為心理壓力過重,選擇了自殺。”他看向蕭楠,問道:“你不是說,樂怡在臨終前說了什麼解脫嗎?”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孫茹綁架了樂怡,但是在某種情況下,出現了第三人,他救了樂怡,然後孫茹才被人槍殺。”陳天掐滅煙頭,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道。
“怎麼可能存在第三者,技術科的現場跡象分析表明並未存在第三者。”沈一傑反駁道:“再者說綁架這麼大的事,孫茹不至於笨到讓第三者知道吧?”
陳天嘴角微翹,說:“你可別忘了,在孫茹這隻小螳螂後頭可藏著一隻大黃雀,既然有人給樂怡發匿名照片,通風報信,當然就存在第三者的可能性,搞不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別後搞鬼。”
話音落,滿室寂靜,眾人的視線投向靳、蕭二人。
盯視著靳墨所畫出的三人關係圖,蕭楠斜靠著,雙手自然搭放,指尖敲打著扶手,速度不急不緩。蕭楠總覺得彼此之間雖然有銜接,可存在一個缺口,她的腦海裏最先浮現的‘自殺’兩字,緊接著就是樂怡臨死前的笑容……
伴隨擊打聲的停止,蕭楠開口道:“複查!把三件案子的所有資料再過一遍,重點查孫茹被人偷拍,移動目標的軌跡,包括……”蕭楠的直指視頻裏的那個女人,悶聲道:“包括她的一切!”
“她?”陳天的視線在電腦屏幕和蕭楠間來回掃視,疑惑道:“樂怡?蕭醫生,這死人也要複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