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病了,小孩在外讀寄宿,買菜的事就落我頭上了。我買菜有個特點:不講價不看秤不挑精選瘦,小販說要多少錢我就掏多少錢給他。但是,假如我當時心情不好,察覺小販欺負我是個戴眼鏡的又生得這幅“寶”樣還想玩點什麼花樣,後果將難以預料,一場小規模鬥毆隨時可能發生——而且不論對方是男是女。所以,我去買菜,老婆總要反複叮嚀:脾氣好點,好點。
今天要買的菜很簡單:半斤左右豬肝,一斤藕尖,一斤西紅柿,若幹佐料。開始,我的采購相當順利,買了西紅柿後立即買藕尖,買藕尖所剩下的錢就不找了,隨對方給點佐料。那家夥一抓就是一大把,我也不讓他吃虧,開了支煙給他。菜市場肮髒潮濕吵鬧俗不可耐熱臭襲人,平時經過這鬼地方我都是要彎路的,此刻我更是一刻鍾也不願多呆,於是,買完小菜後徑直去買豬肝。
我在第一個肉攤前停住,把事先數好的錢放在攤上,說:“豬肝,六塊錢的!”——我不希望與肉販又過多的貨幣交換和糾纏,他們的錢和人都有股子血腥味。
“好嘞”女屠夫一聲吆喝,拖刀便砍。“啪”的一聲,剛砍下的豬肝恰好摔在台秤正中央,幾乎與此同時,豬肝重量和我應付金額被她念快板樣的唱了出來:“六兩,綿秤。豬肝和肉一個價,十三塊,應收你七塊多,給七塊錢算了!”整套動作夾風帶雨的卻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
“七塊?”我愣了一下,耐著性子沒說什麼,伸手到口袋裏掏錢,卻連一張十塊以下的票子都沒找著。“不翻了,我找你”女屠夫從自己髒兮兮的荷包裏摳出幾張同樣髒兮兮的零票子,“你把那張十塊的給我唦,不就行了.......”她說。
欸,語氣不對勁呀:我明明說買六塊錢的豬肝,你弄出七塊多的東西來了,我沒怪你,你卻急,急什麼急?我不由得皺起眉頭,拿眼瞪她。忽然覺得此人有些麵熟,我沉住氣,試探著問她:“好像在那見過你。”“我在這賣了兩年多肉了,你肯定見過呀,哈哈……”女人竟扯著破嗓子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了,她象高中時我們班的學習委員李靜。
“你姓李?”我問。
對方停住手上的活,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一遍,突然驚叫起來:“啊呀,你是啊耶?”她顯然認出了我,“你長變了,這麼胖了,好賽喲,嘻嘻……你不說我還真……”
……就這樣,我遇上了二十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李靜。她認出我來後熱情得叫人受不了,問了我老婆問孩子問工作,接著又大談特談他那混帳老公和不怎麼爭氣的兒女,若不是她惦記著生意,不知她還要說些什麼。我趁有人來買肉,匆匆離開了菜市場。架,自然沒打,錢,也沒讓她找。
造化弄人,眼前的李靜和二十多年前的她真是判約兩人!二十多年前,李靜真可算得上我們中學一位人物!不僅學習成績名列前茅,而且長得如花似玉,文秀羞澀,人見人愛。當時同學們是這樣評價她的:若我們學校能考取一個大學生,這個人肯定就是她,也隻有她才最又資格當大學生。
我不知道李靜現在日子究竟過得怎麼樣,但我想:若當初她不放棄學業,結局肯定會比現在在這買肉強。唉,人生啊,就是這樣難以預料,誰能想到改變這位本來很有前途的漂亮女學生命運的竟是一個小小屁事呢?
那是一節晚自習課上,當大家正專心致誌忙於複習,準備應付第二天的考試時,忽然,教室裏有人責罵起來,怪誰放了暗屁,臭死人。因為事出突然且蹊蹺,沒有人注意到“問題”出在誰身上。有人認為平時不怎麼講衛生的我有重大嫌疑,我站起來與人高聲爭辯並賭崽咒,宣示屁絕對不是我放的。吵鬧聲驚動了老師,這位老師一向對我們學生嚴厲有餘,虎威逼人。他的出現,很快使教室複歸寂靜。也就正是在這寂靜中,教室裏陡然傳來尖銳淒厲的呼嘯——人們尋聲望去,發現是屁叫,尤其讓人吃驚的是放屁人竟是平時漂亮溫順成績特好的李靜!更另人不可思議的是當同學們已確認目標後,那屁還在以不同聲調不同音階明目張膽地公然大鳴大放!再看李靜,此時她已羞得無地自容,顯然她肩膀以下部位已完全失控,根本管不了了自己的屁事,隻得用手臂嚴嚴擋住臉,伏在桌子上嚶嚶地哭……虎威老師發現李靜羞得那樣一塌糊塗,也不好說什麼,虎著臉,出去了。當時我想,若我放了這麼稀奇古怪的屁,他肯定要放肆批我“故意調皮搗蛋”。
第二天,李靜沒來上課。與她同寢室的女生說,昨晚她哭了大半夜,今天天還未大亮就回家去了,她不讀了。因為李靜的成績確實是全校最好的最穩定的也是最有希望考上大學的,班主任老師,正.副校長,同學等三番五次到她家勸她來校學習,她父母也一再哀求,但她就為那點小小屁事認為自己臉麵已丟盡,死活不依……
我曾讀過這樣一條短信,隨文掛上和大家共賞:斷了一顆鐵釘,壞了一個馬蹄,摔了一個戰士,丟了一封信,誤了一次軍機,輸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國家……老婆被人家給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