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在紙上寫著東西,沒怎麼太在意。景晴這時候,見到黎老師投過來的目光,心頭突兀一緊。
長離這時候剛停筆,便聽到一個極其耳熟的名字。
“宋景晴!”
黎老師話音剛落,教室裏便躁動起來,紛紛停下手裏的事情,將注意力集中過來。像是在台上突然有一場好戲時,下麵觀眾才能有那麼熱切期待眼神一般。
黎老師見下麵亂亂的,手掌在講台上啪啪拍了幾下,下麵才安靜下來。
景晴站在那裏,都覺得尷尬。
黎老師繼續問:“你來說一說,你最喜歡的詩句是什麼?
她原以為會是很難回答的問題,這時候稍微思索後,便說:“我喜歡國學大師,王國維的一首詞《蝶戀花》裏麵的一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黎老師點點頭,便讓她坐下,接著繼續講課。
長離起初有些幸災樂禍,可聽她說到這首詞時,尤其是這其中兩句,越加覺得她更顯得冷清。
因為在那一刻,他想到那日她所作的那一副油彩,也是這般。
他在紙上問:你還記得那天,你的那一副油彩畫嗎?
景晴回:記得呀!而且你畫的是山水古鎮,很有意境。
長離笑,寫道:如果沒猜錯,那幅畫在你內心深處,應該也是生機盎然的吧,絕不應該那般滄桑沉重。
景晴攤開紙張,見到這句話時還是怔住了。內心深處應該也是生機盎然吧,多麼簡簡單單,卻又直白的一句話。
可在她眼中,不亞於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像一葉扁舟在狂風巨浪中不斷掙紮著,她知道,隨時都會沉淪。
隻是良久之後,那些蔓延而出的悲傷,也還是漸歸平靜。
她不疾不徐地寫道:我們做朋友吧?
長離愕然,笑,反問:難道我們還不是朋友嗎?
景晴看到回複,啞然失笑間看向長離。許久之前,其實已經是朋友,竟然還多此一舉。
原來真是愚蠢之極。
景晴寫道:你繪畫功底那麼好,一定有很多老師指點。
長離若有所思,回道:沒有很多,不過大抵也算不上是老師。
景晴疑惑,問:大抵算不上,是什麼意思?
長離搖頭,苦笑,解釋道:算不上老師,就說明不是老師。但在某種意義上,又是老師,所以,也就算不上老師。
看著這番措辭,長離都有點無語。
景晴看完,沒在深究,卻又問:我可以見見這位大抵算不上是老師的老師嗎?
長離看了好幾遍,才看懂這句話。
景晴見他久不回複,心底暗暗嘀咕,心想,畢竟與別人非親非故,而且又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老師,估計這個要求有些難度。便想將紙拿過來,打消掉這個要求。
可這時長離已經落筆。
很快,字跡密密麻麻的一頁紙出現在她麵前。照舊是一段極美的字跡,寫道:既然我們是朋友,那等隔天有空時帶你過去見見。
見到這句話,景晴冷冷清清的一顆心,莫名湧出一股歡喜,就像那日,見他來到一般。
她也生怕對方反悔一般,寫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長離笑,回道:一定!
最後,這一頁紙書,像是一份契約承諾般,留在了景晴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