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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回到家,爸爸出差去了,貌似現在國家在整頓藥品批發市場,生意很難作,媽媽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灰暗。

吃完飯後,媽媽帶我外出去散步,走著走著,她突然問我:“念伶,說句實話,你選文科班就讀,今後打算選什麼專業?”

我現在哪還有心思想將來?於是隨口答了一句,“以後當作家唄。”這可是和文科專業最最對口的行業了,也是我的理想。

卻不曾想,我的一句話,惹來了媽媽強烈的反對。

於是,她用“什麼,伶伶,你在想些什麼呢?怎麼可以選這個專業作為人生呢?”這句話為起點,從散步到回家,讓我充分地見識和領教了她唐僧的本事。遠從司馬遷,近至張愛玲、張恨水、三毛……列舉了一大堆她認為人生結局悲慘的作家,最後得出結論:當作家要錢沒錢,要權沒權,酒杯裝飯,吃不飽餓不死,半生辛勞,慪心瀝血之作,也許隻因別人的一句笑談或一句批評,便會化為烏有,所以,她總結出了一個金科玉律:當作家,其人生和結局都會很悲慘!

我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媽媽嘴角快速地上下翻動,默默地聽著她的話,心卻早飄到了九宵雲外。我隻求她快點唐僧完,然後回房睡覺,讓我一個人清靜清靜。

抬頭看看時鍾,天!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從聊到這個話題到現在,她足足念叨了我近三個小時!

我有些無奈地用手支著額頭,感覺頭好痛,好重。

但再看看媽媽,她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隻好微微歎口氣,繼續忍耐。

突然,客廳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我眼睛一亮,迅速地站起來,“媽,我去接電話!”說完,如獲大赦般地跑進客廳。打電話的人,我當你是神!

我接起電話,“喂?”

一個嬌弱的女聲傳來:“喂?請問……是張念伶家嗎?”

找我的?我有些吃驚。皺皺眉: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我就是張念伶,請問你是?”我有些不確定地問。

“張念伶,”一確定是,對方的口氣便立刻轉為森冷,“我是肖蘭。”

“肖……肖蘭?”我差點被口水嗆著。肖蘭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怎麼會打電話到我的家裏來?

“嗯。”她的語調很快,也很冷漠,“我想,你最好出來一趟,我看到劉俊了,他一個人喝醉了。我弄不走他,你現在最好出來看看。”

我聞言一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劉俊,在外麵喝酒?他出了什麼事,要到外麵去喝酒?還喝到醉?

“你們在哪兒?”我急急地問。

“我們在‘歸來吧’。”她報出全市最有名,也最混亂的一間酒吧。

“你等等,我馬上打的過來!”

我匆匆地擱下電話,在書包裏翻出錢包就要往門口衝去。

“你要做什麼?這麼晚了還要出去?”突然,媽媽擋在我的麵前。“剛剛誰打的電話?”

見媽媽威嚴地看著我,我隻好有些臉紅的撒謊道,“剛剛一個同學,問作業的。”

“問作業?”她一臉戒備和警覺,“問作業在電話裏問就好了呀,幹嘛要出去?”

我眨眨眼,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能應付過媽媽,“嗯……不是,我出去是想買點學習用品……我的橡皮擦掉了……我這才想起來……”

開玩笑,如果被我媽知道了要外出的真實目的,我想我也不用活了,媽媽會直接斃了我。

媽媽聞言,笑了起來,目光中透出一絲犀利,“我還說你這麼晚想出去幹什麼呢。都快十一點了,文具用品店早打烊了。反正這麼晚了,我們也該睡了,作業就留到明天做吧!”

她這麼一說,擺明了就是不放行。我差點急得哭出來。“媽,你就讓我出去嘛……”

“不行!”媽媽板起臉,“這麼晚了,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小女孩一個人出去?現在外麵的治安有多亂你不知道嗎?”

“媽——”我胡亂地撒嬌,扯著她的手臂,繼續說著謊,“那家文具店是全天侯的,晚上不關門。嗯……在樓下,就在樓下……我去買完橡皮擦就馬上回來!”

媽媽看著我,目光似乎能透視一切,卻在轉瞬間變為平和,“那好,我陪你去買。你一個人這麼晚出去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