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頭,“我明白。”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我剛剛也聽王老師提起過你,知道你是一個很明事理,凡事也不張揚的女孩子。這樣吧!”她轉過頭看向王老師,“王老師,如果張念伶願意和我家劉俊今後斷絕關係,好好用心地念書,這件事就算了。就當是給這兩個孩子一個機會,您看這樣行嗎?”
“唔——”王老師點點頭,表示認同。
她又複轉過頭,看著我,語氣很溫和地問我:“張念伶,你覺得呢?”
我心裏矛盾交織,纏成了死結。答應她,這就意味著我今後必須和劉俊分開。但一想到我與劉俊今後就不能再在一起,我的心就好痛;不答應她,但一想到我的父母知道這件事後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我的心也好痛……
一時間,我躊躇了,僵在原地左右為難。
“張念伶,你覺得呢?”劉阿姨又問了一遍,這一遍的語氣卻不知不覺地重了一些。看來今天沒有我的答複,她是不會死心的。
罷了罷了,天下之情,莫大於親情。況且我與劉俊現在還這麼小,將來的事,誰又能確定呢?若為了這件事讓父母傷心,讓老師失望,那麼即使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雖然有了決斷,但我的心裏卻仍然痛得打顫。看到劉阿姨那迫切的眼神,“我答應!”咬咬牙,絕決地說出了口。淚,在眼眶中打轉,卻不能讓它流下,我拚命地眨著眼睛,使勁地往心裏咽。
劉阿姨在我說完話的一瞬間,神情明顯地一鬆。她轉過頭,看著王老師,“那王老師,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王老師點點頭,對著我卻仍然聲色厲荏,“張念伶,念在你是初犯,平時你的表現也算過得去,這次就這樣算了。但今後我會特別地留意你和劉俊,如果發現你們還在一起,你和劉俊——就等著被學校處分吧!”
我乖順地點點頭。心,已痛得有點麻木……
“那你去上課吧!”他揮揮手,讓我出去。
我站起來,向他們鞠了一個躬,快步地向外走去。
隻想逃離這個壓抑的地方……
“張念伶!”背後有人叫我。
我停住腳步,卻見劉阿姨快步地走了過來,在我身前站定,“你跟我來,我還有話要跟你單獨談談……”
一杯香茗,幾縷茶香。
大廳裏飄揚著悠揚的音樂,空氣裏充滿著悠遠的意境……
這一切,於我卻無心欣賞。
生平第一次坐在“名茗”這種頂級的茶座,身前放著一杯極品的碧螺春,我卻無心品嚐。一心隻想著怎麼應付就坐在我對麵的劉阿姨。
而這個讓我鬧心的始作俑者,如今卻隻是淡淡的睨了我一眼,優雅地端起放在手邊的碧螺春,淺淺地啜飲著。半晌,她抬頭,看著我,“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來學校找你嗎?”
不就是為了我和劉俊那點事嗎?用得著一直問嗎?我有點氣結,有點氣憤地看了她一眼,配合著她搖搖頭。
她放下杯子,眼睛直直地看著身前的那杯碧螺春,卻問了我一個不相關的問題:“念伶,你知道一片生長在茶樹上的樹葉,要經過多少的曆練,才能變為一片頂級的碧螺春嗎?”
我望著她,沒有說話。我知道她還有後話。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繼續說著,“頂級的碧螺春,必須經是一位細致的茶葉采摘工在穀雨後采摘的嫩芽,經過一個熟練的炒茶工耐心細致地翻炒,才能炒出氣味芳香淡雅的頂級茶來。但這還不夠,即使是頂級的茶葉,也必須經過一位精於茶道的泡茶人,才能泡出無論水色、香味都俱佳的茶來……”
“阿姨,”我看著她,不自覺地有了敵對的情緒,“我想,你今天找我來,不會是和我討論一杯頂級的碧螺春的製作工藝吧?”
她笑笑,看著我,“不是嗎?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討論一下茶道——隻不過,我的劉俊,就是我所想要的那杯級品碧螺春!”
我歪歪頭,對於她的話不是很能理解。
她從包裏又拿出了那塊惹禍的玉彌勒,遞到我的手裏。“念伶,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知道劉俊是私生子的身份嗎?”
我猶豫著。想說知道,可又怎麼得出口,尤其是在麵對當事人,這個讓劉俊背負私生子這個不名譽的稱謂的母親。可說不知道,我又從她的眼裏看出了她的了然,知道我的想法她一定了解。最後,我選擇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我點頭,她笑了笑,卻笑得無力,笑得牽強。“我不管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不管是劉俊告訴你的還是別的同學告訴你的,我想讓你知道的是,知兒莫若母,我這個兒子,曾因為這件事而深深地自卑過,苦惱過……但當時,我這個母親卻無能為力,也不能為他做任何的事……我虧欠這個兒子的,實在太多。相信那次在校長辦公室裏,你也已經看到了,他是生長在怎麼樣的一個家庭裏。這一切,都源於我以前的錯誤。在此,我不想提當年的事,也不想說當年我和他的父親有著怎麼樣的交集,但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作為一個母親,我想為我的兒子,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