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天一早,當我來到教室的時候,我看到關飛早已端坐在座位上。
他在生氣,我感覺得到。在他的四周,遍布的都是低氣壓的雲層。
我也懶得理他,徑直從下,看老師沒來,就從課桌裏掏出了一本三毛的《雨季不再來》看起來。
小說很沉重,也有些看不懂。三毛的文字,一向艱澀。她所說的,所想的,都隻是她自己的感覺,哪怕別人看不懂,哪怕別人不認同。她是一個為自己而活的女性。這讓我對她由衷的佩服。盡管看不很懂,但也想透過這些字裏行間,與她產生一些共鳴。
忽然,一隻大掌猛地伸了過來,在我的眼前晃悠著,打斷了我的冥思苦想。
我回頭,有點惱火地看著大掌的主人,“幹嘛?”
關飛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口氣,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你怎麼了?在想什麼,那麼深沉?”
說完,他一把把我手中的書搶過去。翻了翻,用嘲笑地口吻說,“我也看過三毛的書,我覺得她完全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的典型代表!難怪最後她會自殺。她太追求完美了,太忠於自己的心了。所以,當夢想與現實成反比的時候,自戕,成為她最好的選擇。這種人寫的書,你還是少看一點的好,她會用一種很悲觀的情緒來感染你,會讓你對人生失望的。”
待他說完,我有些憤憤地看著他:隻知道說別人,那你自己還不是上課時偷偷看漫畫!這就是典型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心裏想著,但我終究沒有宣之於口。
看我沒有說話,關飛有點得寸進尺。“從你喜歡閱讀的書來看,我發現你是一個典型的完美主義者,眼裏容不下一點世俗的東西。可念伶,要知道,我們都是俗人,沒有完美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像你想像中的那麼清純。人,活在這個世界,你想得到的,也會是別人想要得到的。因此,就注定了每個人都要為生活爾虞我詐,相互欺騙,就注定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隻會是存在著利益、爭鬥的天敵。所以……你所追求的完美境界,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太追求完美的結果,隻會讓你貶低自己,傷害你自己——因為,你找不到夢想與現實的平衡點。”
當關飛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我徹底的呆住。
關飛,他太恐怖了,隻從一本書,就可以看穿我的為人!
他——太可怕了!
心事被看穿,我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你管我!”我朝他吼,奮力從他手裏把書搶了回來。
“你以為我想管你!”見我一副仇視他的模樣,關飛也徹底的生氣了,“要不是看你這麼單純,怕你被人騙,像你這樣的女生,長得又醜,脾氣又臭,還自以為是的女生,我躲都來不及!”
聞言,我臉一抽:啥?我長得醜?我脾氣臭?我自以為是?
我臉一黑,不甘地反擊:“是,我就是長得醜,我就是脾氣臭,我就是自以為是了,你要怎地?看不慣,找人換座位啊,我剛巧不想再挨你這種自以為長得帥成績好就不把別人當回事兒的同桌坐了!”
說話這段話,我猶不解氣,又衝著他吼:“還有,就算我是這樣的女生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要你來瞎操心!”
此話一出,關飛的臉徹底的垮了下來。
他轉過頭去,翻出書看起來,不再理我。
可是,半晌後,他還是悠悠地開了口:“念伶,我真的就這樣讓你討厭嗎?”語氣中竟有一絲的悲涼。
我一怔: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念伶,我是擔心你啊,我是真的在擔心你啊!”
我嗤笑,“擔心我?有什麼好擔心我的?”
他不再說話,卻直視著我。
我腦海裏靈光一閃:“莫非……”我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擔心我和劉俊在一起?”
我的話一說出口,關飛眸光一閃,直直地看著我,不再說話,卻似默認。
我徹底無語。
這個男生為了肖蘭,可真是什麼事也做得出來!
我於是輕挑眉毛,有些輕蔑地看著他,“那你想我怎麼做?”
他抓住我的手,“離開他,越遠越好!”
我輕蔑地一笑,抽開手,“不可能!”我把這三個字說得很重,幾乎帶著恨意,又有幾分報複的快感,“我告訴你關飛,雖然你是為了肖蘭才這麼做的,但是我不會放棄劉俊。我們——”我看著他,一字一頓,“一定會在一起!”
話音剛落,湧上心頭的,竟是幾分暖意。
劉俊,那個櫻花樹下幹淨而空靈,溫暖如春的少年,那個在黑暗裏,義無反顧撲向我,挺身為我挨下一刀的少年,那個榮辱不驚,受了莫大委屈卻依然關心著別人,卻轉身躲起來偷偷的哭的少年,那個在校慶上,處變不亂,力攙狂瀾的少年,那個在我最最孤獨與無助時,默默陪在我身邊,教我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爬起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