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的媽媽點了點頭,“孩子知錯能改就好。既然是這樣,我們也就不追究了。至於肖蘭同學……”
“肖同學……”陳副市長又語帶哀求地看向肖蘭。
肖蘭抖了抖,隔了半天才說:“我也不追究了。”
陳副市長這才完全鬆了鬆緊繃的神經,掏出懷裏的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那——老吳……你們看……”
三位校長這也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既然沒事了,那就這樣了,明天就過來為令公子辦理退學的手續吧。”胡校長說。
“好好好……”陳副市長連連點頭答應,並伸出手去和三位校長還有劉俊的父母一一握手,“這件事實在是對不住你們,感謝大家還能給犬子一個認錯的機會,感謝!”
然後,他一把撈起陳龍的衣領,“走,回去!”把陳龍一把拽出了門。
卻不曾想,陳龍在臨去時,卻回過頭來,那帶著惡毒的怨恨的眼睛,狠狠地看了劉俊一眼。
望著這一對父子離去的背影,我突然感覺到,陳副市長真的很可憐。
作為一個市長,他有著絕對的權利,但是他卻是一個好人。N城的環保、基礎設施建設、學校教育、社會治安、招商引資……在市委領導班子的帶領下,都搞得挺好,他也算得上是一個稱職的官員,無論台上台下,他接受的都是讚美,都是恭維……
可是,這些榮耀與光環,都掩蓋不了,當他作為一個父親,為了自己不成材的兒子,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人時的可悲……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陳副市長一走,校長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
李校長首先打破了這個沉默,“那個,劉俊同學,之前的事情,的確是我們誤會了你。所以,我們在這裏取消對你的一切處罰,並給予你見義勇為的表彰一次。但是……這之前的誤會,是由於你們的隱瞞不言所造成的,所以在這裏,我對你,還有你,”他指指我,“張念伶同學一次口頭批評。希望你們今後遇到這種事,一是通知學校的保衛,不能以身犯險,要以個人的安危為首要考慮;二是事情發生後,一定要及時地向老師和家長報告事情的真實情況,配合我們作進一步的調查,不能這樣藏著掖著,知道嗎?”
我和劉俊點了點頭。
“好了,”胡校長站了起來,“事情到這裏也就告一段落了。非常感謝兩位家長配合我們學校的調查。對於此次我們的疏忽,我們在這裏說聲抱歉。也請兩位家長相信,今後我們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件了。”
說完,三位校長與劉俊的家長一一握手,還不忘誇獎劉俊幾句。
出了校長辦公室,劉俊的媽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劉俊抱進懷裏。
“俊兒,受委屈了。媽媽對不起你。”
劉俊的眼睛頓時紅了。他輕輕地掙開,“媽,不說這些了。我還要上課,先去準備一下,你和叔叔就先回家吧。周末我回家再說好不好?”
劉媽媽點點頭,“好,那你先去上課吧,我們就先回去了。周末的時候記得早點回家,媽媽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給你吃,啊?”
“嗯!”劉俊笑著,點了點頭。
看著他的家長走遠,劉俊轉過身來,輕輕地對著我和肖蘭說,“你們先回去上課吧,我想靜一靜。”然後,也不待我們反應,徑直走了。
走廊上隻留下我和肖蘭兩個人。
“走吧。”肖蘭說著,往前走去。
“肖蘭,”我叫住她,誠心地向她道著謝,“謝謝你,謝謝你肯站出來!我知道,要在大家麵前把這件事說出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肖蘭回頭,笑笑,“我沒你想得那麼有勇氣敢於直麵這件事——其實,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牽涉到劉俊,我想,我真的會沒有勇氣說出來。”
我一時間怔住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然而,她也不再向我多作解釋,徑直地上樓去了。
順著第六感,我果然又在花壇找到了劉俊。
他就這樣,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裏,眼睛望著前方,帶著一種滄桑疲倦的隱者之姿。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突然,他將臉埋於雙手之間,輕輕地嗚咽了起來。
我一驚——他,在哭嗎?為什麼,他連哭,都不敢讓人看見,都要哭得那麼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