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寺的後山上有一片桃花林,林子中建有一個涼亭,涼亭外幾裏地有一條小溪蜿蜒而下,時而分岔時而彙聚,就像兩根糾纏在一起的繩索,無法分離。這條小溪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作鴛鴦溪。
這涼亭依水而建,挨著鴛鴦溪,便成了許多公子小姐定情之處,因此世人便稱之姻緣亭。而此刻,姻緣亭內隻見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正倚在欄杆上睡著了,這個女子便是諸葛玉兒。她著一身粉色的宮裝,外罩一件貂毛的風衣,脖子上戴著白色的珍珠項鏈,頭上隻用一支淡紫色的簪子隨意挽了個婦人的發髻。臉上隱隱泛紅,麵頰出隱約可見淚痕,像是沾上晨露的桃花。
涼亭幾尺遠的地方一個著綠色宮裝的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沿著蜿蜒的山道往涼亭趕來,像是有什麼急事。
“……小姐、小姐、小姐……”
“嗯?”
玉兒睜開惺忪的睡眼,雙指輕輕地按揉太陽穴。
“小姐,這天色怕是要下暴雨呢,回宮吧。”
小琴攙著玉兒從長長的大理石凳上起來,叮當一聲響,仿佛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
玉兒一轉身,隻看見一隻淡綠色極通透的玉鐲躺在地上,所幸摔得不重,隻是有了些沙石的刮痕罷了。
玉兒俯身將它拾起,也不帶隻是拿著發呆。一時間仿佛有千愁萬緒瞬間湧上心頭,淚珠連成了串,直往下掉。小琴一看,歎了口氣,便拿過玉鐲替玉兒戴上。
這鐲子原來的主人並不是諸葛玉兒,往事一幕幕湧上心…
“唉…小琴,跟著我,苦嗎?”玉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小姐…”小琴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小琴,如果可以,我一定會讓你離開那個大籠子,走得越遠越好。”說著,玉兒一把抱住小琴,“你一定要幸福!我一定要讓你幸福!”
小琴突然覺得好害怕,仿佛有一天她真的會離開玉兒,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見不到玉兒。她害怕這樣的分離,小琴雖然是個丫頭,但是她從小就跟在玉兒身邊,她和玉兒之間的感情甚至比很多親姐妹還要好。
“小姐不要小琴了嗎?”
“我怎麼舍得不要小琴,我的小琴是這個世界最最最好的!”
“小姐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小琴望著玉兒認真地說道。
玉兒突然間笑了,真心地幸福地,還有不舍地…在小琴的眼裏,那一刻的玉兒好飄忽,仿佛隨時都可能離她遠去,怎麼也抓不住。
那一刻,玉兒的心裏還想著另外一個人。她認為是她造成了他們的羈絆,或許她應該成全她們,讓她們代替自己幸福地生活下去。
然而那晚,宇文炎的出現確是她始料未及的。自從那件事之後,宇文炎再也沒有來過玉衡宮。玉衡宮幾乎成了冷宮的代名詞,她始終不明白的是為何宇文炎要救她,而後又如此待她?
踏進的前殿的一瞬間,玉兒一抬頭就看到那個男人莊嚴地坐在那裏,雙眼微閉著,眉頭輕輕皺起,仿佛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她突然間很想逃跑,因為她不知道她該用怎樣的心態麵對這個男人。
他一道聖旨,結束了她十八年的閨房生活,也斬斷了她跟心上人的一切一切,最後他也是用一道聖旨把諸葛家滿門抄斬,可是卻又救下了她。他是這個皇宮裏說一不二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救命恩人,卻也是她的仇人。之前他不來這裏,她可以不去想這個問題,可是現在,她必須要麵對他。
就在玉兒抬起腳想要溜走的時候,宇文炎睜開了眼睛。
“身體,好些了嗎?”
“哈?”玉兒完全沒反應過來。
“也罷,讓太醫院給你再好好調理調理。冬天就要來了,盡量少出城吧,容易感染風寒。”
“嗯”玉兒隨口應著。
“朕記得你會彈琴,朕讓樂師給你做了一把全新的琴,給朕彈彈吧。”
結果是玉兒心不在焉地彈了有史以來最爛的曲子。而當玉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宇文炎居然睡著了!
一陣風吹了進來,她打了個冷顫。她把窗關上後,把剛才在白龍寺時披的貂裘個給宇文炎披上,自己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她在想他什麼時候能走,這樣她就不用再思考應該怎麼對他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