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莉亞依然是跳減肥操,她那份對身材的敏感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真是叫人感動。
而巴爾,則戴著耳麥,一邊吼叫一邊跳一些不知名的舞步。這是塔裏族詮釋生命的古老傳統,是一心一意對心靈的表現。可惜我沒有這種基因,托著一杯酒走到窗邊,看外邊異變的空間。這裏很容易看到星球的誕生和滅亡。這時候我心裏總是很平靜,好像在看自己一樣。不知我的出生和死亡是不是也可以這麼絢麗。
終於他們累了。我從冰櫃裏拿出兩聽飲料,扔給了他們。巴爾接過來狠狠喝了幾口,大笑著說:“痛快!隊長,你應該和我學學。每次隻站在一旁看。”
由莉亞冷哼了一下,“那種笨牛舞還好意思教人。”
巴爾不敢反駁,嘴裏嘟噥著,“那回去以後,我學學你們人族的舞蹈。”
“算了吧,等你學會,我這輩子是不指望看到了。”
“我可以。我不會那麼早死,繼續當觀眾。”還好離得遠,由莉亞隻能用眼神殺死我的腦細胞,構成不了致命傷害。
三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作一團。十幾年的相處,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在一起時就有那種溫暖的感覺。
在冰冷得讓人窒息的宇宙,隻要有這種溫暖,地球人的野心就不可能實現。我堅信這一點。
“不過,到底‘黑玉’計劃是什麼?”由莉亞突然說。
房間裏的呼吸聲一下沉重起來。
沉默,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巴爾吞吞吐吐地說:“隊長,我們能完成任務嗎?”
“哈,”我笑了,“你也會擔心啊。”
“怕死嗎?”由莉亞冷哼了一下。
“怎麼會?”巴爾站直了身子,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我是怕死也完成不了任務。”
巴爾的擔心不無道理。近十年,地球軍都龜縮在防禦網內。我們雖然經曆了無數次的訓練和演習,卻沒有多少上戰場的經驗。有些東西,不上戰場流血是學不會的:那徘徊在生死邊緣的覺悟;那在黑暗荒野上開拓道路的信念。而這次任務,絕對不是一場輕鬆的戰鬥。
“得了吧,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我笑著說,“知道嗎?我們並不是隻追求結果,單是追求結果的話,人們便會想走捷徑……走捷徑就有可能看不到真實,也會逐漸失去鬥誌。”
“我想,最重要的是走向真實的意誌。隻要有這種意誌,即使這次我們失敗了甚至死了,也總有一天會有人完成的。因為正在向目標接近呢,不是嗎?”
“我明白了。”巴爾沉聲說。
“什麼?”
“為什麼你是隊長。”
“哈哈,差距自然是有的。”我得意地笑。
巴爾陰笑了一下,“因為,你比我會扯淡。”說完,轉身就跑。
這家夥恢複本性了,居然用這麼古老的詞罵我。我衝過去,跟他滾打在一起。由莉亞則笑著走進了浴室。
不論前麵是怎樣的路,能讓他們樂觀地麵對,這就是我的職責了,也是我最想做的事。
“哈,殺人74,被殺12。”驕人的戰績,我斜視著巴爾。
“知道你厲害。咦,由莉亞睡了。”
我轉頭一看,她房間的燈關了。
巴爾突然把頭湊了過來,問:“隊長,總部追由莉亞的人可以排滿一個師了,你見過她對誰動過心?”
“她不是出了名的石女嘛。誰送花她打誰。”我又轉頭確認了由莉亞房間的燈,低聲說,“可能,生理上有缺陷。”
巴爾一陣詭笑:“說不定心理有問題,對了……”他拍了一下手。
“同性戀。”我搶先說了。
“哈哈哈哈……”我倆抱著肚子大笑。
“好開心呀。”不知何時,由莉亞出來了。
“啊,啊,把你吵醒了嗎?對不起,我們會小聲的。”巴爾立馬結巴了。
“你,聽到什麼了嗎?”我小心試探。
“沒有呀。該聽的都沒聽到。”她倒了一杯水給自己。
原來是出來喝水,我和巴爾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轉過頭來,眯著眼睛,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溫柔笑容,“不該聽的都聽到了。”
我和巴爾對望了一眼,閉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
“準備。十分鍾後降落。”終於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