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消心閣內一天的琴曲練習結束了,雪嬈掛記獨自在房間裏的莫一先生,便立刻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短時間雪嬈一直如此,淩心看著雪嬈提著裙擺半跑半走地往自己的房間走,也不像往常那樣和芷娘邊聊天邊慢悠悠地走回房間,心裏覺著蹊蹺。
“雪嬈,最近都不怎麼和你黏在一起呢?”
芷娘正在整理自己的琴弦,聽見淩心湊過來說了這麼一句不陰不陽的話。她懶得回答,也不能回答,便不做聲繼續低頭整理自己的琴弦。
淩心見芷娘不說話,杵在一旁繼續用那嫵媚的語氣說著:“平時看你們成雙成對的,突然看你們這樣,我還有點不適應呢?怎麼了?鬧別扭了嗎?”
我倒是想跟她鬧別扭,可是她跟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罵都貼過來。芷娘一邊整理自己的琴弦,一邊心裏暗暗地說。
“這都好多天了,都沒見你們姐妹倆說過幾句話,估計見麵時間都在這舞台上了吧?”
舞台上?那個女人這幾天天天睡在我的床上,睡之前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什麼都說,快煩死我了。芷娘依然麵無表情地在心中不停的暗暗吐槽著被雪嬈騷擾的辛苦生活。
雪嬈平時在消心閣沒什麼朋友,也不是她不交朋友。自從雪嬈成為頭牌舞姬之後,巴結、倒貼來和她交朋友的姑娘倒是不少,可是她一個都不理,每天就這樣死乞白賴的纏著芷娘。
芷娘收好琴,站起身抱著琴轉身就走,就當身邊沒有淩心這個人。淩心在她身邊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對,芷娘一個字,甚至一個眼神都沒給淩心留下。
淩心也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笑,暗想:這個芷娘,還是這個脾氣,執拗的很。可是,明明是個心慈善良的一個女子,卻硬要將自己偽裝成多冷漠的樣子,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想到這裏,淩心突然想起那天她撲在芷娘懷裏哭泣,她回想了那天芷娘的所說所做,突然靈光一現,低喃:“難道,她……”
芷娘抱著琴回到房間後將門反鎖後,在桌前坐定,將琴翻轉過來,打開琴身背後的機關格子,將彎月刀取了出來,仔細地檢查並擦拭著。
彎月刀的光滑刀刃上,映出了芷娘的半張臉。芷娘望著刀刃上的眼睛,似曾相識又不識。從刀刃上看了自己的眼睛許久,突然芷娘站起身來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裏那個樣貌秀美的女子,她伸出手去撫摸鏡子那頭自己的臉,再次想起了那天胤竹給她梳頭發的樣子,那個時候她頭一次覺得鏡中的自己,長得如此秀美,也是從父母離世之後,頭一次想要用這個父母給的身軀容貌好好活下去。
曾經那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而今居然一邊用著這張臉一邊在風月之地賣唱,一邊在暗夜中拿著彎月刀去殺人。
如果父母親知道了現在的自己,該做和感想呢。
可是想到那個在夕陽時分將即將走近黑暗的自己挽救回來的胤竹,想到胤竹的一家汐洛莊的血海深仇,同樣有毀滅家園之痛的芷娘,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地麵對接下來要走的路。
她不想去懷疑竹隱所說的真實性,現在的她願意相信胤竹的故事。自從父母親離世之後,盡管自己知道要活下去,為了父母也要活下去,可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喚醒活在軀殼之中的靈魂。
如果是胤竹的仇,她願意舍身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