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期而至。柔和的月光不知疲倦地灑在大地各個角落，那些被擋到的地方，便成了夜的主色調，而被照到的地方，也隻是泛著夜晚特有的白。它不刺眼，也少有人去特意欣賞，每每這時，人們或在睡夢中結束這一天，或在燭光中殘喘著這一天。也許是畏懼黑夜，也許是期待明天，也許是沒有這份閑情逸致，總之，那樹影婆娑的場景少有人觀。但，是少有人，非無人。
山林間，風不時地吹著，葉子的簌簌聲成了夜間不變的韻律，此時，幾聲腳步聲便顯得些許突兀。遠處，一男一女兩道人影漸漸行近。他們一前一後，相距不足五米，速度不急不緩，就那麼走著，也無交談，隻是那麼平靜地走著。似是一對吵了架的戀人，想在這浪漫的行為中解除危機，卻也似兩個同路陌生人，在這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走在了一起。
“你要我說多少次？不要再跟著我了。”
前者突然停了下來無緣無故地說了句，後者也立定，對著前者的背影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纖手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被風吹得有點紊亂的發絲，卻沒有絲毫要與前者辯解的意思，隻是看著他的背影，笑著。似乎是聽多了這樣的語句，知道對方隻是說說，因此就這樣站著，用沉默來回應著前者的話語。
前者也似知道會是這樣，自顧自笑著搖了搖頭後又問了一個問題“你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那你什麼時候能原諒我？”這次後者倒沒有再次沉默，而是很平靜地反問著。
“嗬嗬，原諒？嗬嗬”前者低聲笑著，後者也不急，等著前者的下文。
片刻後，笑聲漸歇，前者突然一個轉身衝著後者大喊道“你知道我多想讓你死嗎！”，喊聲是那麼歇斯詆裏，驚得林間幾隻鳥禽“撲撲”地飛向了夜空。
後者淡淡一笑，“那我就一直跟到你殺死我吧。”
平淡地語句有著些許挑釁，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執著，一種敢直麵死亡的執著。
聽到了這句話，前者再次低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卻多了一絲哽噎，“那，我現在就殺了你吧！”
突兀地一句話在這時響起，話音未落，前者已然衝到了後者的身前，寬大的右手正握在後者白皙而纖細地脖子上，而後微一用力便將後者舉了起來。後者沒有躲，也沒有掙紮，任憑前者的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緊握，懸空的身體似沒有重量般輕輕搖擺，雙手隻是垂著，沒有去試圖掙脫那掌握著自己命運的手。當窒息的感覺慢慢上湧，後者的眼中卻顯現著幸福，並非恐懼，似乎死並不可怕。她的嘴角依然帶著微笑，雖然是那麼勉強，那麼吃力，但她始終微笑著。
這時她與他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到她能看到他臉上的痛苦、掙紮、無奈、憤怒，還有那一點點的不舍，也看到了他眼角閃現的淚花，還看到了那滿頭青絲間的幾絲白發，卻唯獨不能從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