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初秋。天氣清爽,再沒有了夏天的燥熱和冬天的冰冷。這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節,校園走廊兩邊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仿佛在歡迎這些眼神迷茫而單純、背著空空的新書包、拿著各種寫滿字、蓋著紅章的a4紙的高一新生,歡迎他們進入了一番人生的別樣年華。
校園裏到處充斥著桂花香,這是一種讓人陶醉的芬芳,香味似濃似淡,沉醉其中的小男生們還以為是哪個女生宿舍的香水偷跑到校園走廊上歡呼雀躍。
幾隻蝴蝶呼扇著她們引以為傲的大翅膀,像喝醉了酒一樣,在花叢中無法自拔。
校園裏到處都是人,人們燥熱而興奮的呼吸,把這原本很清爽的空氣溫的熱熱的,空氣中甚至還不時摻雜著絲絲汗味,夾雜在這淡淡的桂花香中,讓人忽睡忽醒。
和周圍人一樣,我挎著老媽給我買的嶄新的學生挎包,混在一大群學生和家長中,尋找報名處。
我略微掃了一眼周圍人的麵部表情,發現這些人隻有兩種表情。第一種是高一新生們,眼神迷離,表情單純。第二種就複雜的多了,表情興奮而幸福,但是我卻感覺背後隱隱有些發涼,這種表情就像是看著即將上台表演的猴子的馴獸師的表情。這種表情普遍體現在眾多中年夫婦臉上。
我看了一眼我的“中年夫婦”的麵部表情,不禁有些失望。
“小兔崽子,老子這次給你花了這麼多錢把你送進去,你要是再不給老子好好學習,小心老子打斷你的狗腿!”一個父親在我旁邊這樣訓他兒子,看著他兒子吊兒郎當的樣子,我似乎看到了他的未來。
而我的未來呢?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父親是個文化人,在縣裏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無論是氣質還是談吐,相比我旁邊那位兄弟的暴發戶爹,簡直是一對反義詞。他說:“兒子,爸給你花這麼大力氣把你送這所學校裏,你要是再不聽話,不好好學習,怎麼對得起我和你媽呢!”
瞧,多麼鮮明的對比。還是有文化好啊,至少在訓親兒子這件事上不會因為沒文化而在言語上同時也侮辱了自己。
母親一直在我旁邊叨叨的沒完沒了,就像《大話西遊》裏麵的唐僧一樣。
而此時的我,完全處於一種遊離狀態,除了剛才瞟了兩眼周圍人以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鬼魂,漫無目的的飄蕩。而在入學報到這件事上,瞟那兩眼不禁成為了我目前為止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高一,這是一個多麼神聖而珍貴的稱呼啊!現在,我馬上就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員了,我沒想過以後會遇到什麼,但我卻義無反顧地憧憬著。
我叫劉水,在進入這所高中之前,我是初中生劉水;當我義無反顧地踏入這所高中之後,我無可挽回地變成了高中生劉水。作為一名高中生,我不知道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想到這裏,我有些害怕。
回想起初中畢業的時候,我簡直是個單純而又快活的小神仙。那天晚上,大家都走了,我和片子,在那個破舊的童話般的初中教室裏,把所有的教材書、輔導書,撕成了一片一片的。像蝴蝶那麼大的小紙片,在這間讓我極力想破殼而出的象牙塔裏,愉快而瘋狂的飛舞著,就像聞到桂花香味的蝴蝶一樣翩翩起舞,久久不肯落下。
時間終於靜止了,似乎那個老舊的擺鍾終究不甘老去,卻終於還是壽終正寢了一樣,再也不動了。耳朵裏還是剛才歡呼的嗡嗡聲慣性般不肯停下。當最後一片“蝴蝶”緩緩落下之後,我看到了那片紙用紅筆寫了個大大的“0”,還有一個似乎是叉的邊緣,我的臉上露出了複仇後的笑容,心裏一股莫名的快感湧上心頭。
破舊的木頭窗子平房老教室裏,這間用知識的營養養活我三年的初中教室裏,靜靜的隻剩下三個人,一個是初中生劉水,一個是差生片子,還有個女神婷婷。
婷婷站在教室的最後麵,麵對著我和片子。片子迷茫而無助地站在門口,我霸氣而神經地站在講台上,揮斥方遒般。我是個近視眼,站在高高的講台上,看著婷婷靜靜地站在教室最後,不動神色,卻看不清她是不是與我對視,但是,我卻勇敢地選擇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睛的地方(近視眼劉水500度的眼睛卻不肯配眼鏡,這直接導致他看不清婷婷的眼睛),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是在與女神跨世紀般的對話,絕不可敗下陣,因為這是傳達愛意的最佳方式。盡管婷婷很有可能站在教室的最後在自顧自剪指甲(仔細想一下,這個畫麵可能有些詭異),但我寧可把自己放在自作多情的尷尬局麵。
故事的結局很簡單,第二天就是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