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
一對年輕的夫婦將鎖在電視機上的目光轉移到了他們臥室的門上。一陣開鎖的聲音過後我出現在了父母的麵前。
“周周,怎麼了?”媽媽問道。
我還記得當時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出來了,抱著個娃娃哭著問父母:“我能不能不要一個人睡?”
媽媽和爸爸把我抱回了我的小屋子裏,他們在床頭給我說了很多話,但是我一句也沒記住,隻記得後來他們輕輕地關上了房門留下一片黑暗和幼小的我。
小的時候對於黑暗我有一種天然的恐懼,因為不知道看不見的地方藏著什麼,總覺得那裏會站著一個穿紅衣的小姑娘。那一夜是我第一次和父母分開睡,我蜷縮在靠牆的一側把被子高高的埋過頭頂,我看不見世界,也假裝世界看不見我。
現在回憶起來可能覺得那是夢,或許那個時候就是一場夢:我不知道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迷迷糊糊的感覺隔著一雙被子的黑暗裏站著兩個人,一個聲音像是小女孩另一個則是她的爺爺。
“爺爺,這個小男孩好可愛啊,都把被子蓋過頭了呢。”小女孩清脆悅耳的聲音裏藏著未知的恐懼,我捂住耳朵嘴裏念叨著:“聽不見,聽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小的時候都會有這樣掩耳盜鈴的想法,總之那一夜無數個“聽不見”催眠了我,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的頭已經鑽出了被窩,而四周的黑暗也已經被光明代替,寂靜的沒有半點聲響,隻有和煦的光和清新的空氣。從那以後我便有了自信,一個人睡覺也不覺得有什麼恐懼。
我是一個喜靜的人,沒有太多活力,總覺得那些整天嘻嘻哈哈趣味無窮的朋友有著一股神奇的力量。因為這個原因我一般睡得都比較早,晚上10點之前就進了夢鄉,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如此,不過到了大學我便沒了規矩。我不記得第一次通宵是什麼時候了,總之自那兒以後我便沒了十點的界限,累了就睡,醒著就嗨。
那一天晚上我參加完部長的慶功會回到宿舍,因為之前耗掉了我的活力所以就不得不安靜下來。我坐在桌前捧著書淹沒在時間的長河裏,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一個室友問道:“現在幾點了?”
一個室友答道:“還早,才九點多吧。”
我摸出手機一看,23:27。
我也忘了那天是什麼日子,隻是記得從那天開始我就沒了什麼時間的概念,看電影、看書、玩遊戲都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在晚上的燈光下肆意地享受著光陰的美好。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畢業,即便工作也沒有太多收斂。
元旦的時候大家都會忙著團聚,而我卻不得不忙著打發時間來驅趕寂寞。剛畢業參加工作的我為了自己的事業犧牲了很多感情,沒有家人的陪伴也沒有女朋友的關愛,每當深夜獨處時總會有一種末世孤獨的感覺。那一年是我工作的第二年,正是胸懷大誌、意氣風發的年紀,為了得到領導的重視我竟然願意一個人在元旦的時候加班工作。作為感謝,領導在鄰走前的晚上請我吃了一頓大餐,等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了,走在昏暗的路燈下不由得又開始感慨起人生的失落與惆悵。
“唉!”
一陣長長的歎息傳進我的耳朵裏,但我知道我並沒有張嘴!這聲音是從我身後傳來,我借著壯膽的酒勁轉過身子看去。幸好我並沒有看到一張帶著血跡的臉,不過卻看到了一個背著布袋佝僂著身子抬頭望向路燈的老爺子。這位老先生盯著路燈又是一陣長長的歎息,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後走去。我望著他,但是他並沒有看我一眼,路燈漸漸的把他的身影拉長,就在那一刻我沒了先前那種憂傷,我望著老先生的背影心裏想著:或許這才是真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