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和八年九月初,烏雲密布,天將大雨,一輕騎駿馬從厚重的宮門裏呼嘯而出,帶著一對金戈鐵馬急匆匆的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飛馳而過。
“快開門!!開門!!”
震耳欲饋的敲門車,驚得屋內婦人們雞飛狗跳,鬼哭狼嚎,許老太君拉著她的孫女的手站在高樓上看著慌亂逃跑的人群,蒼老的臉上是失望痛惜,更有深深的憤憤不平。
“然兒,記住今天的日子,今天就是你家破人亡的日子,是你的仇人害的,然兒,我們死不足惜,可是可以早死,決不能冤死,背負逆臣的稱號冤死啊!!”
許景然,許太師嫡出三女,聰穎異常,性格孤傲,先皇義女,號端婧郡主,更是被先皇稱為【第一皇女】,原來是人人羨慕,戶戶想求的女子,彼時卻是罪臣之女,麵臨著鋃鐺入獄的境遇。
“奶奶,我絕不會忘記今日的!許景然,許之恒之女,會讓害我家破人亡的所有人,都嚐嚐我今日的苦!!”
姣好的麵容上並不是淚流滿麵,反而平靜異常,一雙鳳眼冷冷的打量著地上驚恐的人群,心裏的恨滿滿的充斥著心髒,她緊緊的捂著胸口,心裏誓誓念著——
絕對不讓他們好死!!
絕對不讓父親冤死!!
今日的仇,我會一筆一筆跟你們好好的算!!
害我家破人亡者,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然後是傾盆大雨,老太君飛身而下,景然抓也抓不住,想叫卻不能叫,她不能叫,不能叫,不能讓人知道她在這裏。
然後是鮮豔的鮮血妖嬈的在水磨青磚上蔓延,鮮血,通紅通紅的!!在奶奶的身邊蔓延,豆大的雨珠落到身上,景然是徹骨的冰涼,身後的護衛死死地捂著她的嘴,帶著她匆匆的進入密道,厚重的石門緩緩落下,光亮漸漸消失,漫天的大雨,地獄般的慘叫,一聲聲一聲聲在景然的腦海裏纏繞纏繞,緊緊的勒住,她看見那些熟悉的人臉上,驚恐的,懼怕的,不甘的神色,一點點一點點占據心房,在裏麵翻滾,這是噬骨的恨!!!
“啊——!!”
景然驚呼著從夢中醒來,緊緊地捂著胸口,心髒疼的不可自已,原來這具身體有這麼慘烈的過往啊,那這次,這快一個月了,自己一直做這個夢,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對自己的一種暗示嗎,自己是21世紀的人,現在穿越重生,來到這兒,占據她的身體,就要替她活下去,甚至是要報仇雪恨嗎?
景然輕輕呼出一口氣,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是夜,稀星朗月,有朔朔北風迎麵吹來,景然裹著繡喜鵲登梅銀絲素緞披風鑽出船艙,上官鈺正屹立在船頭,墨黑的夜幕,那抹藍色的身影就像是一顆熠熠生輝的星星。
上官鈺,平陽侯之子,年齡二十餘一,待人處事也是極好的,如若不是自小體弱多病,恐怕以平陽侯原來的煊赫,也是名震京都了,隻是·····景然莞爾一笑,上官鈺身體不好不是他的錯,更不是他母親的錯,而是繼母於氏的緣故,為了爭奪爵位,兄弟之間互相殘殺大有人在,大宅門裏的恩怨糾葛是剪不清數還亂,自己這次就是要為上官鈺母親薛氏沉冤昭雪,揪出於氏狐狸尾巴。倒是挺 好玩,處理這件事情後,適當的時機也要為這具身體做些事情的。
景然歎口氣,悠然道: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景然含笑提裙登上階梯,行至上官鈺身邊,並肩而立,視線豁然開朗,迎麵北風呼嘯,衣服“咧咧”作響。
“可惜隻有霜滿天,對愁眠”
上官鈺回頭一笑,看著景然道。
點點漁火之中,上官鈺身著海藍色繡團福直綴,束發白玉簪,英氣勃發,會心一笑,露出潔白的牙,景然有片刻恍惚,繼而垂首道:
“煩惱由心生,你是想得太多了”
“嗬嗬”
上官鈺一笑,伸手拿起酒壺,敞口痛飲,片刻拿下來,開懷大笑,酣暢淋漓,可是好看的眸子裏還是深不見底的寒意。
景然勾勾嘴角,有酒灑落在臉上,沁心透涼,頓時覺得精神一震,可是下一刻景然感覺眼前一亮,隨後摔到地上,上官鈺拉著她的腰在地上滾了幾圈以後扶著景然站起身來,一雙鳳眼直直的盯著麵前四五個手持刀劍,黑衣刺客,伸出手將景然護在身後。
“各位英雄好漢,這是來要開路財的嗎?”
“少跟他廢話,買家說了,速戰速決要了這兩個人的性命”
說完用眼神示意跟在此人身後的人持刀逼了過去。
“原來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啊”
上官鈺俊逸的臉上勾出邪魅的笑,手往腰間一摸抽出兩尺來長的軟劍,在他感應中,殺意四伏,怕是不止眼前這些人。便回頭對著景然道:
“你找機會逃到船艙去”!
說完一把推開景然,身如幻影,軟劍在手,驚雷疾電一般刺向說話的黑衣人,酣暢意勢連眾黑衣人都為之一震。
景然驟然一驚,腳步不由後退,正好撞到欄杆上,頓時鑽心的疼傳了夠來,雙手死死的抓住欄杆,咬牙忍住疼痛,回頭看向上官鈺,麵色淒然,心裏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