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名帖(1 / 2)

天乾初立,新皇登基不過年餘。京城正值新曆,百廢待興,各勢力皆蠢蠢欲動。

繁華的京城籠罩在漫天大雪之下,鮮紅的春聯窗花燈籠之流則更顯得喜慶。

保境侯府,欺霜院梅園。

謝若笠披著月白色狐裘端坐在涼亭桌邊,眼前擺著一副上好的象牙棋盤。

“小姐,老爺出去了。”水木站在謝若笠身側斟茶的同時低聲道。

“辛苦你了。”謝若笠笑容寡淡地點點頭,一隻手裏托握著水墨雙鯉戲蓮圖的銅製手爐,另一隻手將兩指間的棋子放回棋甕中,“他果然是老了。”

水木沒接話,垂首斂目退到謝若笠身後恭敬地侯著。

“你去趟林府,接林大小姐過來。”謝若笠走出涼亭的步伐未有絲毫停頓,紛飛的大雪落在她月白色的狐裘上,“就從牆上走吧。”

“是,小姐。”水木領了命,幾步後丁香淡紫色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不多時謝若笠步履悠閑地踏進雙棲院,而院裏早已有人候著。

“笠兒見過母親。”謝若笠褪下狐裘交給迎上來的丫鬟,對著內堂裏的沈疏寒行了一禮。

“笠兒來了,快坐到母親身邊來。”沈疏寒見她一身霜色對襟襦裙,頭上僅一簪一搖,臉上也未施粉黛,整個人顯得弱不禁風,故而牽過她的手攥在掌心,頓覺冰寒,立刻不滿道,“才幾個時辰不見,我瞧你又清瘦了些。”

“母親哪裏的話,不過是在風雪裏走了一走,尚不能緩過來罷了。”

“我不聽你這些說辭。你且看看如今京城裏有哪個未出閣的女子整日閉門不出的,便是吳家三小姐先天不足,隻依靠著藥丸續命,一月裏也出了四五次。”沈疏寒將差人煮好的陳年鐵觀音塞進謝若笠手裏,繼續道“她們今日看看這家首飾,明日看看那家胭脂,後日又去傾音軒聽聽曲。”

“母親。”謝若笠托著茶抿上一口,淡淡地喚了一聲。

“你也是時候該養起身子了。”沈疏寒舉著帕子擦了擦眼角,歎道:“我也不知今日怎麼回事,一瞧你冷冷清清的模樣,我便心裏不踏實,仿佛你真的時日無多一般。”

謝若笠聞言,臉上立馬揚起溫柔的笑,掌心覆上沈疏寒的手背,道:“是笠兒讓母親操心了,日後再不敢了。”

沈疏寒紅著眼眶看著謝若笠問道:“真的?”

謝若笠含笑點點頭:“笠兒何曾欺騙過母親,自然是真的。”

沈疏寒命心腹鬆茸取來昨日的成衣,將它敞在謝若笠麵前,笑道:“年年冬日你都要臥病在床十天半月,我想著總歸是衣物太少,便又取了天蠶絲給你做了套衣裙。”

謝若笠指腹撫過衣裙上的繡樣,心中掀起絲絲波瀾,這是她最喜歡的鴨卵青色燙銀三峰山雲藏仙鶴立溪圖。以三座煙霧繚繞的青山相連為背景,映襯一隻仙鶴立在雲霧裏的清溪之上。

謝若笠指腹撫過衣裙上的一針一線,突然有些難過了起來,她抬頭對沈疏寒報以溫柔一笑:“母親,您費心了。我很喜歡,謝謝您。”

“你喜歡就好。”沈疏寒握著謝若笠的手不肯放,“我原想待你二八之時再將名帖遞出去,你父親同我爭執多日未果,不曾想今日趁我午憩帶了名帖去。”

“我知道,母親。”謝若笠伏在沈疏寒膝上,細長眉下烏黑澄亮的杏眼泛著淺淺的光,“我自有主張,不妨事的,您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