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隱約的雞鳴像競爭似的在遠處此起彼落。

現代城市裏聽聞不到的動靜,成了苗禾最近用來判斷時辰的依據。

即便這會兒沒人管他起床,他也再不用朝九晚五地算時間擠地鐵趕上班,該是這個身體的生理時鍾,苗禾在床上翻了幾身,還是揉揉眼睛,決定起床忙活。

畢竟很冷啊。

初春時節,春寒料峭,要沒了睡意,躲在沉重又硬梆梆的被窩裏,依舊抵擋不住絲絲透進屋內的寒風。苗禾下床抖抖身子熱身後,才慢吞吞去後屋的土灶生火洗臉。

他可還沒習慣用冰冷凍人的井水洗臉,寧可費些時間,搬柴升火取個暖,弄盆熱水好好擦洗。

有這麼個講究的習慣,就可知苗禾絕對不是在鄉下長大的孩子。但他目前身處的這個土屋,絕對是鄉下農家的標配,還非常非常落後簡陋。

土屋不知是用哪種法子給固定成屋的,頂上幹草紮的屋頂,勉強可遮風擋雨,但一股子土腥味總是縈繞鼻間。靠東邊開了個窗,窗板得用木條撐開,是屋內主要光源。屋裏設置也相當簡陋,除堂屋外,隻兩間房。

堂屋兼做飯廳跟待客地,隻一套吃飯用的桌子板凳,窗邊幾個收納雜物的矮櫃。東側的房做睡覺用,一板子木床,與用作衣櫃的木箱。靠北的後屋則是放著食材調料的灶間。土灶也是用泥糊的,沒見著磚。屋裏的科技水平,簡直就像幾百年前。

事實也沒錯。苗禾起床後穿的這一身,還是粗布裁的短打與長褲,腰間綁著腰帶,頭上長發,不得不學旁人用布帶紮了個髻,活脫脫是一古人扮相。

但古人也就罷了,碰上車禍莫名地就穿到這裏來的苗禾,稍後便驚恐發現,他,竟還改了個性別……

“禾哥兒,起了嗎!?起就快給二嬸子開門!”

聽,就是這句。這裏所有人都喚他哥兒。

這個苗禾常識裏從沒聽過,卻是存在這詭異時空裏的第三種人類性別,哥兒,身體就如同漢子一般,比一般漢子更瘦弱些,卻有女人的功能,懷孕生子!

可惜的是哥兒的力氣比不上漢子,生育亦比不得女人,甚至做為男性讓女人受孕的能力也相對低下,妥妥成了這時空最不受期待的性別。

就是一優點,讓哥兒這性別還有些活路。便是男身女相。生為哥兒普遍都比漢子來的俊,甚或比某些女娃子還來的清秀。一些條件不好的漢子,還是很願意聘哥兒回家當伴兒的。

“碰碰碰!!人還在嗎!!給應個聲啊!!!”

急促的叫門聲又響,苗禾抹了把臉,歎口氣,一拐一拐走向院子開門。

門一開,一身材圓潤的大嬸兒手邊垮著籃子,臉色不好地等著。

見苗禾應門,開口便霹靂啪啦訓人。

“人是啞了嘛,開口先應個聲很費勁兒?久久不應門,誰知道這是不是人又跑沒了。嬸兒告訴你,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跟大郎安生過日子!否則我們老楊家也不是好欺負的,絕饒不了你!!”

苗禾抿抿嘴,沒有反駁。

“你就想想,村裏哥兒誰有你這麼好命?摔傷了使銀子給你醫,養著也沒要你下田!大郎就算進山還想著要我給送吃的來,這日子哪苦了!哪有的嫌了?做人要對的起天地良心,再幹那些混帳事兒,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不得好死!!嬸兒都替你怕!”

大嬸兒一張嘴沒停,罵咧咧的同時從手裏籃子掏出兩張硬餅,塞給苗禾,還真是送吃的來。苗禾一臉不情願地接過,動嘴想說幾句,最終也沒說什麼。

大嬸兒見苗禾這般,自是氣哼哼,覺得這人沒救了,語氣更為嚴厲。

“怎麼,這是想回嘴?難道嬸兒我還說錯了?好,既然你還聽不進,嬸兒就明白告訴你!!村裏人我都給打過招呼,你要再想逃跑或做些不三不四的事,絕對躲不過人眼!下次大郎要還想護你,我這個做嬸子的絕對不讓,直接打斷你的腿,知道不!?”

說完大嬸兒又瞪上一眼,這才扭身怒氣衝衝離去。

後頭的苗禾摸摸鼻子,關了門,浮上無奈臉色。

連續三天都這種陣仗,他都習慣了。也不知這身子先前的鍋,什麼時候能甩下。

依據醒來後接收的記憶,苗禾這身子的前身,名字也叫苗禾,做了幾件讓村裏人指指點點之事,名聲臭到不行。

簡單來說,就是苗禾嫁人前與個漢子風花雪月,沒什麼清白。被迫嫁入楊家後,竟還繼續與那漢子不清不楚。甚至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打算私逃到鎮上去尋那漢子,還卷了新婚夫郎家的銀子,卻因摔到溝裏,拐了腳,沒跑成,被凍人的春雨淋了一夜,大病一場,醒來後人基本沒了,被苗禾換了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