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十年前。
天空是一片蒙蒙瀝瀝的青灰色。
因為已近年關,大街上放眼望去,滿是你來我往塞個不停的小汽車,大抵是購置年貨的城市裏人。
道路兩旁還留存著還未化盡的殘雪,肮髒的堆在路邊,各種鳴笛聲將焦躁繁忙的馬路上塞滿了它獨有的喧囂。
而喧囂中的孤獨,便是指這城市中間獨樹一幟的棚戶區了。
在裏麵水泥質的街道上,隻有偶爾傳來的幾聲尖銳的雞犬狂吠的聲音,才能讓這條街的死氣顯得沒那麼濃厚。
盡管這些畜生的聲音沒有持續太久,最後甚至隻有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哼哼唧唧聲。
“Shit!”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凍紅了鼻頭,她看著自己被吹的七零八落的純黑色長發,灌進脖子的冷風讓她止不住直達哆嗦,女孩兒眼神嫉恨的看著這些畜生,似乎對從它們嘴裏吐出的熱騰騰的氣體很不滿。
這女孩兒又扯了扯她的棉褲,裹了裹了身上本就不夠禦寒的外套。
她低歎一聲:“唉,最近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啊,人都死哪兒鬼混去了?”
女孩兒明知道這些人大部分都回家的回家,過年的過年,隻是就是偏偏要咒罵一句來聊以慰藉。
她叫郝美麗,一個人住在這條如今看來有些冷清的街後的一所小房子裏。
而那所小房子也是那個唯一一家她找到的,不用擔心房租問題的避難所。
據說,她來之前,這裏的主人因為生活困苦所迫上吊自盡。
更據說,那主人無親無故,所以才能在死之後,這所尚且能擋風遮雨的房子才能被郝美麗機緣巧合的占有。
解決了住的問題,郝美麗對這一切就已經很感恩戴德了。
隻是,她真搞不懂,她怎麼可以衰到這種境界——
才剛在孤兒院裏被人領養,就讓她碰見了交通事故、
碰見了交通事故也就罷了,還隻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
她頂著一個被撞的暈暈乎乎的腦袋,在迷迷糊糊當中吊唁了那兩位本著好心認領她、卻強拆散她和她親生弟弟的那兩位“好心人”。
郝美麗渾身是血,卻都隻是皮外傷,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太不好,她走著走著就到了這條街。
這街上,十家有九家都是開招待所的,所以這條街又順其自然的有了一個風騷的名字,紅街。
當然,這所謂的招待所呢,說的好聽點就是小旅店,說的露骨點,也就是紅燈區裏的窯子。
剛開始郝美麗還不懂事,那些東西她在孤兒院裏根本就沒接觸過,後來久而久之,對這街上的那種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借用一句《發條橙》裏麵的台詞,不過都是些男男女女進進出出的遊戲,根本了無新意。
這裏在十幾天前還是夜夜笙簫,晝夜不停的經營著,現在確是這樣頹廢荒涼得景象,真讓人有些莫名的感傷。
看來過年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喜事,至少對她這個孤家寡人不是。
郝美麗低著頭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朝自己手上呼著氣,剛從嘴中冒出的已經熱氣已經變成小水珠,凝結在她手上,這已經生出凍瘡的小手顯得有些惡心和醜陋,她也難得清閑,她一個人住在這裏,平時靠著在學校附近拉點走投無路的學生去給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