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世代,禮崩樂壞。
物竟天擇,適者生存。
在向晚天色籠罩的森林中,漫起了重重濃霧。
一名男子駕著馬,謹慎地走在密林縫隙間勉強形成的窄徑上。不知累積了多少年的腐植質厚厚地覆蓋在樹林的土地上,吸走了駿馬的足音,但暗處的某個存在卻緊跟不舍。
老人們常說,在太陽還未升起和太陽將要落下時身處森林中,就會感覺四方暗幕中有種不可名狀、讓人汗毛豎立的驚悚感,仿佛在某個視線之外的角落裏有一雙眼睛從頭到尾盯著你看一樣。男人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環境日益惡化,今天比昨天更加陰寒。
從進入這片森林的時候,森林裏就起風了。陰森的冷風吹得樹影幢幢,風鳴葉響,宛如猙獰活物,男人整天都覺得自己受到一種冰冷且對他毫無好感的莫名之物監視。此刻男人心中隻想掉轉馬頭,沒命似地逃回家裏,什麼任務,什麼命令都滾蛋吧!可是如果不完成任務,那位絕對不會放過他和他的家人,所幸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剩下的隻要男人能回去,報告給那位大人,他就自由了並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可是……
在行程途中,精神倦怠的男子一個恍神,不經意就迷失了前方。看來是他不小心選錯了路徑,才會深陷密林之中不停打轉。
明明非得向西南方前進,看來自己卻是一路向東,恐怕此時又進入了烏巴內斯的領地之內。
男子的背脊竄上一股冰冷的懼意,他得趁自己沒被人發現之前,走出這片森林。
他試圖通過確認太陽的位置,重新朝目的地所在的南方前進。然而,在這片密林當中實在是很難掌握自己的方位。即使確定了方向,不用多久就會偏離道路。
走著走著,他開始產生一股自己其實是在原地打轉的錯覺,好像也有人從林蔭之間看著自己。
眼看天色漸暗,遠處也傳來了獸類的叫聲——那聽起來很像是狼嚎。
男人身體凝固似的突然停住,他的心髒停止了跳動,好一陣不敢呼吸。
再不想想辦法,夜色就會籠罩這一帶,自己也會隨之被森林吞噬了。這股不安緊揪著男子的胸口。
“振作點,你可是榮耀的騎士啊!”男子斥責著自己。作為騎士。就算真的碰上了什麼,隻要拿起劍就好。雖然因為疲勞,身體感覺比平時重上許多,恐怕揮劍會變難。
陰暗的森林裏地麵潮濕而泥濘,極易滑倒,石塊和暗藏的樹根也能絆人一跤,所以男人其實不應該騎馬,而是步行,他的馬匹也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飲水,看起來很是痛苦。
可他卻也不願意下馬。
他看了看夜幕離開前,全被黑暗籠罩的森林。總覺得要是一踏上這裏的地麵,腳就會被“某種東西”給纏上。
男人想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因為莫名其妙的感覺而恐懼到這種程度,真是懦弱到了極點!可無論男人怎麼安慰自己,那奇怪的可怕的感覺還是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像是傳說中高懸於蒼穹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落下來,作為死神化身帶走他的生命。
說實話這種感覺糟透了,男人根本無法忍受,可他也無法逃離,於是男人的精神越來越疲憊、越來越動搖、越來越不安。恐懼如同利爪無聲無息的抓住了男人的心髒,幾乎要將其捏碎。
終於,夜幕降臨,森林全被黑暗籠罩。
男子判斷不該繼續前進,便勒住了韁繩,猶豫了一陣之後還是選擇下馬。
就在這時——男子的眼角餘光瞄到白色身影穿過樹林。
他轉過頭,看見黑暗中閃過一道白影,隨即又消失不見。樹枝在風中微微悸動,伸出木指彼此搔抓。他不安的加重了呼吸。
他取下腰間的水壺,解開瓶口,將所剩無幾的水全給了馬匹。
陣陣冷風颯颯響徹林間,他的鬥篷在背後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帶露的落葉在他們耳邊低語飄零,馬喝水喝到一半,從口中吐出白沫,並搖搖晃晃地癱倒下來。它抽搐了幾下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靜。
風聲呼呼嘯,樹葉沙沙響,還有馬兒痛苦的呼吸聲讓陰影密布的樹林裏響起了一首怪異的大合唱。
“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