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卑微(1 / 2)

今年囹國春色來的格外早。不到一月的季節,雪已經停了,嫩綠的草色慢慢的從冰雪消融的大地上浮現。洛尚書府張燈結彩的顯然還沉浸在春節的歡欣中,合著早春的氣息,整個尚書府都充滿了對新的一年的希望。

不,不能說是整個,因為,在洛尚書府最容易被遺忘的角落,三小姐洛久清和她的小婢女牙兒正在過著連府裏得臉奴才都不如的日子,如何談的上有希望。

洛久清和往常一樣早早起來,由著牙兒為自己梳洗打扮。鏡中的人麵色憔悴,身形瘦弱,實在算不得風姿綽約。

但細看會覺得十分溫婉,尤其那雙眸子,平和柔亮的光芒淡淡流轉,使她的神色時時刻刻看起來都是低眉順眼的。她的麵容是軟軟糯糯的梨花白,又浮著淺淺一層桃花色,麵部線條柔美中透著一股伶俐。顧盼生情之中自有一份恬靜平淡之意。身形窈窕,甚至顯得有些弱不禁風,卻又讓人心生憐愛。她算不上美豔,卻別是一番自然而安寧的韻味。她更算不得華麗,隻一件雲水袖銀絲滾邊的梔子青色裙,秀發半披半綰,鬆鬆的髻上依稀點綴幾點藍色珠花,一支銀製茉莉流蘇的發簪斜斜插在鬢發間,十分素淨自然。

洛久清隻有一個丫鬟,牙兒。這是個臉蛋清爽,個性坦率的小女孩。此時她正抱著炭,嘴裏不高興的嘟囔著,雖然很明顯的能看得出生氣的神態,卻也透著那麼一股可愛,很是招人喜歡。

“小姐!”牙兒不高興的把炭扔在火盆裏:“雖說今年春天來的早,可管家也不該故意給我們不給炭呀!”

洛久清正在用一根藍色的絲帶縛住散著的青絲,她淡淡的笑道:“不是還有上個月的沒用完嗎?湊合著用用吧。”

“奴婢就是拿來上個月的炭,這炭本就是次的,現下潮了更不好生了!”牙兒恨恨的說:“許管家這是作死呢!奴婢且看這老頭子能得意到幾時!”

洛久清搖了搖頭:“罷了罷了牙兒。左右忍過一時也就是了。”

牙兒不滿的嘟起嘴:“小姐你說這話情何以堪,每月的月例銀子總給我們拖發還少著一半!每月的衣服料子也是最次的!好歹三小姐也是老爺生的,這些見高踩低的狗奴才不就是因為徐姨娘不在才......”突然牙兒急急住了嘴,用害怕的神情看了看洛久清。

洛久清倒是不甚在意,唇畔依舊是含了溫柔的神色:“就算徐姨娘在了,也改變不了什麼的。”是的,徐姨娘徐莞琴,不過一介從良的琴妓罷了,而在這尚書府,從來隻有陳憐兒一個女主人,其餘的,都不過等同一個得臉的奴才。隻有陳憐兒才能被稱作娘,姨娘即便身份再高,都隻是姨娘,庶女就算再得寵,僅僅是庶女。所以本就是姨娘的徐莞琴,再加上妓女的出身……看來,母親早逝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小姐別傷心。”牙兒的聲音將她從無邊的思緒中拉回:“不論怎樣,牙兒會陪著小姐。”

“我幾時傷心了。”洛久清好笑的看著牙兒微微發紫的小臉,聲音溫柔道:“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早就習慣了。”

“小姐……”牙兒心疼的低下頭,看著洛久清足上那雙早已不時興的撒花團子緞的鞋,這鞋麵不算厚,在這種天氣裏穿還是非常冷的。牙兒頓了頓,聲音很小的問洛久清:“三小姐,我們今日還去給四小姐洗衣服嗎?”

洛久清抬首望向流清閣的院落,看著初春的輕陽下樹葉抽出的那抹翠芽,眼波流轉:“自然是去了。得罪她於我們而言得不償失。”

“可是她!”牙兒跺跺腳,卻又不知該用什麼詞語形容四小姐洛久鳶。

洛久清笑了,笑聲淡淡的揮灑在初春的清冷裏,徒添一抹暖意:“不爭一時之氣,今後如何我自有計較。”

“小姐也無需處處忍耐。”牙兒黯然道:“這些年,小姐確實過的夠苦的。”

洛久清搖頭:“你又怎知這些苦不會鑄就我?時辰不早,快去給大娘請安吧。”

牙兒點點頭:“待奴婢生火。”說著她手底下快速的劃開火折子點燃次炭,那炭立馬生出一股濃煙,牙兒熟練的拿起手邊的小扇認真的扇起,但熟練如她,也是被嗆了滿頭滿臉的煙,她白嫩的小臉上赫然出現了一片煙痕,隨著兩道眼淚的衝刷更加顯得狼狽不堪。

洛久清執了帕子給她擦拭,她溫柔的擦過她的雙眉和臉龐,聲音頓時低沉起來:“跟著我這個不得臉主子,苦了你了。”

牙兒抬眸,眼中是晶瑩的淚光:“小姐別這樣說,跟著小姐侍候是牙兒的福氣。”

洛久清還未開口,就被門口一道清亮又略帶慵懶的聲音打斷了:“主仆情深呢!真是不分體統!”

伴著金銀線擰成的牡丹千層底繡鞋的厚重聲音,四小姐洛久鳶得意的扶著婢女的手走了過來,她輕笑道:“你這院落真是破敗不堪!”

洛久清回以微微一笑:“謝四小姐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