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段夜光依舊一身蓬萊青衣,腰間配著那塊雕鏤精美的黑玉麒麟,皺著眉頭神色嚴肅,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隻是數月未見,他的身形仿佛更為挺括成熟,應該是長高了一截。
他擰著眉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鳥背上蹦達著跳下來的織醉。
毛茸茸的發髻,鬆垮垮的道袍,身形依舊瘦弱,臉卻紅潤如珠,眼瞳也更為清麗純澈。
看來確實如他所料,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總是要回來的。
“跟著上仙數月修行,術法還是如此不長進。”
段夜光也學著韓湘子那般負手而來,腳下生出一點點淡淡的風塵。
他的眉輕輕外挑,嘴角上翹,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經意和嘲諷,眼神卻難掩深深欣然之色。
織醉倒是很不客氣,用力一把推他,“臭烏龜,不許說我師父的壞話!”
段夜光心裏直喊冤枉,麵上卻一點也不發作,隻看著她不安地躁動著。織醉半晌後吞吞吐吐,“是我自己不爭氣,師父才命我下山雖蓬萊眾弟子修習術法。”
“可有期限?”
“三月。”
“如此,”段夜光的臉淡了下去,“甚好。”
“既然如此,我便領你去向掌門稟明詳細。”
“嗯。”
在段夜光的帶領下,織醉右肩托著身形變小的小滾鳥,從雲頂來到了七重殿天機宮外,與第一次來到這裏不同,她再也不會受任何人的限製束縛,也沒有人能夠將她從蓬萊山趕走。
這世上,除了師父,再也沒有人能將她從蓬萊趕走。
而她的師父,又怎麼可能舍得趕她離開蓬萊呢。
她可是損了他許多仙氣,悉心照顧的乖徒弟。
思索之間,段夜光的青色身影已至轉角處,眼看就要不見身影。
“臭烏龜,你慢點呀。”織醉拔腿趕不及,隻好罵他。
呆在棲月峰整整一個月,不是天天見著竹林流水,就是隻會嘎嘎叫的小滾,她還真的挺懷念這麼毫無顧忌地罵人。
至少很自然自在,不是麼?
“你既是上仙的弟子,那也不便與我平輩相稱,按照宗禮,我應喚你一聲‘師叔’。”段夜光的神色略微蒙上了一層冰雪一般的冷淡隔離,讓織醉突然不敢眨眼,被嚇了一大跳。
師叔?
織醉笑意盈盈,原來還有這麼個禮數。真是有趣得緊呢。蓬萊山這一眾的弟子都將喚她一聲“師叔”,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那胡子花花的柏穀、玄鬆兩個老頭,也得恭恭敬敬的稱她一句“師妹”了。
看來,區區一個月的時間,還真能“逆轉乾坤”。
若是這樣的話,蓬萊以後就更加有趣了吧?
織醉的笑容裏藏不住那份孩子的淘氣,而麵前的段夜光卻看得有些癡了。
她的笑,莫不比這蓬萊重山之中的熹微晨光還要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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