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1 / 2)

關東的氣候比京城要冷上許多,在深秋之時便已漸漸飄起了小雪。秋風肅殺,四周寂靜到有些詭異,而士兵們卻是一個個精神抖擻。

“對對對對……對不起!你的腦袋……腦袋沒事吧?”

迷糊之中,耳邊響起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隨即是一個清晰到不像夢境的畫麵出現在眼前。

小女孩大約六歲,穿著男孩子的衣服,因方才頭發散了下來才勉強認出了性別,手裏正舉著一根棍子,看模樣像是來打獵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老人,都非常驚恐地望著他。

“爺爺,怎麼辦,流血了!”

他的腦袋很痛,視線也有些模糊,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今日本是隨著家人出來踏青,他推著坐輪椅的兄長走了很遠,覺得有些口渴,便想去林中取一些水,怎料鞋子髒了,剛一蹲下來就被人一棍子打中了腦袋,隨後便有些神誌不清了。

“啊……。”

他喃喃地出聲,像是一聲痛呼,方才意識到他和這個小女孩看起來差不多年紀,腦袋暈乎乎的。其實敲得不重,他想說沒事,可是發不出聲,隻是看著那個老人拿出紗布給他包紮。

“別慌,爺爺在。他還沒死,能治好。”

老人一邊安慰著女孩一邊給他治傷,確定他無恙了之後才鬆了口氣,回頭教訓道:“爺爺是帶你出來打獵的,你怎麼能打人呢?”

小女孩不知所措地低下頭,眼裏淚花打轉:“我……我害怕,我聽到草叢那邊有動靜,我以為是老虎。”

她說著俯下身,仔仔細細地盯著他頭上的傷口,還輕輕地用手去探了探,不停地問:“你……你真的沒事罷?”

“沒事。”他終於開了口,有些艱難道,“你們……是誰?”

小女孩抿著唇不答,搖了搖頭,反問:“你是誰?”

他愣了一瞬,一時什麼也想不起來,腦袋有些昏沉,意識卻逐漸開始清晰,愈發強烈地感覺到……

這是夢境。

“我叫雲沐。”他聽見自己開了口,聲音十分稚嫩,不覺讓他有些想要發笑,“我是從江都那邊來的,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小女孩沒有再說話,小跑到一邊,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包吃的,歉疚地往他手裏塞,隨後躲到了老人的後邊。

“我們住在這附近的村子。”老人注視著他身上價值不菲的衣衫,目光微動,什麼也沒有透露,“小少爺,你從哪裏來?老夫現在就將你送回,並上門賠罪,還望你不要怪這個孩子了。”

小女孩咬著唇:“不行啊爺爺,這是……這是我的錯。”

“回去。”不知為何,老人忽然厲聲將她斥了回去,“趕緊回村裏找阿晚罷,回去我再罰你。”

聽到了這句話,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他看出這小女孩有麻煩了,莫名地想要阻攔,想要說無妨,可嗓音嘶啞到什麼也說不出來,不知為何竟著急了起來。

“……少爺?少爺你快醒醒!”

一個呼聲將他喚醒,雲沐霍然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小廝的臉,旁邊還坐著一個大夫,正伸出手來給他診脈。屋子裏空蕩蕩的,彌漫著沉甸甸的藥香,與方才之景截然不同,唯獨相似的是……

他的頭上仍然綁著紗布。

“我……怎麼了?”

小廝見他轉醒,拍著胸口坐了下來,直喘著粗氣:“剛才我來給你送些吃的,誰知就看見你頭上在冒冷汗,我嚇壞了就趕緊去請大夫。你一直在做噩夢,叫都叫不醒。”

雲沐有些愕然地揉了揉眉心。

自陳王伏誅,關東與朝廷的關係變得有些緊張,士兵們亦是大氣不敢出,畢竟陳王的手下全都被處死了,他們在關東呆了多年,難免被人惦記著。

不知不覺,他來到這裏竟然已經有一年了。

雲家本姓童,祖先是前朝遺臣,雲重一心培養他的兄長,可惜兄長英年早逝,而他也早早地被先帝封了侯,常年征戰沙場。

百年來的國仇家恨,竟顯得如此可笑。

景帝最終沒有殺掉所有雲家人,隻是命他們離開京城,而握有兵權的雲沐則是被貶去了關東帶兵,也算是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心慈手軟的皇帝麼……真是與先帝真是一點都不像啊。

關東的日子並不好過,先不談惡劣的天氣,偶爾甚至會遇上他國來的細作。前不久難民暴漲,細作混在其中,他不好在人多時出手,為了救一個孩子不慎被圍攻,受了輕傷,還傷到了腦袋。

刀光閃爍之時,他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小女孩,以及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一點一滴都印刻在腦海裏,難以忘記。

難得回朝之時,他曾去雲州看過兩次,第一次是趕上了州牧一家出行,誰也沒有見到,而第二次卻是有些遲疑是否應該去打招呼。

那日恰是重陽節,家家戶戶都是一派喜慶氛圍,雲沐的一襲黑衫在人群之中顯得有些突兀,慢慢走到了州牧的家門口,聽見裏麵傳來小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喊聲,似乎有十幾個人在裏邊,喧鬧聲一時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