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馬車平緩地行駛在街道上，馬蹄聲滴滴噠噠錯落有致，沉悶的雷聲轟鳴而過，車廂裏有些悶熱。
我目視奧克，他正在講述百葉林街區發生的一宗凶殺案。
“我的天！林奇，裏麵的情景，那絕對不是普通的凶殺案，我想你獨特的腦子會用上排場的。”奧克揪著領帶試圖讓自己更加放鬆一些，他臉上的肥肉隨著動作抖動，我想他是嚇壞了。
他接著說：“很抱歉，我知道你討厭來到城北，但是這次的情況有點特殊，也許裏麵對於你的小說會有奇特的幫助，所以我……”
我點頭示意他沒事。奧克是百葉林街區的警長，我們認識在上一年，他已經多年沒有親臨一線，能讓這個胖子覺得難受的案子，我覺得是不多的。
從他有些顛倒地敘述裏，我勉強地拚湊出了事件的經過。
時間9月2日，12點14分，一個從阿爾塞疆來的女人被她的丈夫發現慘死家裏，身體被腰斬成兩部分，血被罪犯利用畫成了詭異的圖案。
這是我目前腦海裏麵的概念，再具體的情況奧克沒有說，所以隻能等待著馬車盡快到達現場。
忘了介紹，我叫林奇·勃朗特，主業是驚悚小說作家，副業是協助警方調查凶殺案的熱心群眾。當然，還有一個兼職，暫時是名神秘學係大學生。
馬車安靜下來，風從兩側窗口呼呼進去，遮擋的細紗被吹得嘩嘩作響，即使這樣也無法讓奧克感到一絲涼意，這大概會是個難產的案子。
……
……
馬車拐過普寧納街角，順進百葉林街區，又行駛一段時間，緩慢停了下來。懸掛在車廂小門上的鈴聲叮叮咚咚，我隨奧克下車。
地處城北舊區的百葉林街區已經可以算是科特市的老人了，它見證這座城市的崛起，同樣的隨著城南新區的擴建，又被喜新厭舊的人們逐漸遺忘。
現在倒是淪為了外來者和酒鬼浪蕩的天堂。
我習慣性地嗅了嗅鼻子，車外的空氣比車廂內的要差多，靠近莫塞爾工業區的百葉林街區顯然深受其害。
這裏的空氣在即將下雨的濕意強壓下異常渾濁，加上混雜著濃濃的油煙味和臭汙水味，仿佛剛打開的鮭魚罐頭，朝我撲麵而來，讓我幾近作嘔。
這就是我不喜歡來城北的原因，盡管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生活，但是麵對這邊毫無顧忌的亂排亂放還是感到無比的難受。
‘應該把手帕帶過來。’
我有點懊悔走得急，沒帶上手帕，不然至少可以捂住鼻子減少一點痛苦。借著奧克去跟周圍維穩詢問的警員交談的機會，我掃視附近的環境，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眼前是幢公寓，跟科特市的絕大部分建築物一樣，四四方方，由紅磚砌成，用灰漿抹線，老土又不具備美感。
頂樓的磚牆上有兩方灰色的混凝土，上麵早已沾滿了漆黑的工業油煙。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古老而斑駁的眼睛紋章圖案蝕刻在懸掛的圓形機械鍾裏麵。
在記憶裏麵，我本以為這種建築已經屬於了回憶，但沒想到還有機會在這裏見到。
大樓建在抬高的地基上，位於本已很高的斜坡頂端。有兩道台階通向前門。
兩棵大樹護在台階旁，向底下幾層公寓投去樹蔭。這兩棵樹顯然是新種的，看起來不如大門旁的那一棵粗壯繁茂。
奧克帶著一位長臉的男警員站在門口，他朝我揮揮手，“林奇，你跟著他進去看看吧。”
看他苦瓜臉的樣子，我覺得這家夥免不了要做上幾回噩夢了。這讓我更加的好奇，到底是什麼情形能讓一個見慣死人的警長這麼難受。
我迫不及待地跟著長臉警員爬上彎曲的樓梯，來到三樓後沿走廊。
走廊漆成深棕色和象牙白，暗黃的燈光下，讓我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宛若正在進行的一個熱心群眾協助警方破案的低成本作死電影。
走到走廊的後側，終於到了案發現場。一個男人頹廢地坐在13號房門前，兩名警員在一邊站著說話。
那個男人穿著深色的工廠製式衣服，黝黑的皮膚，一頭紅發，指甲裏邊滿是油汙，我猜測這應該就是死者的丈夫。雖然有話要問他，但不是現在。
這件公寓提供的房間並不大，一眼望盡的客廳和廚房連在一起，吃飯的餐桌和配套的兩隻椅子被扔到角落，中間留著一灘黃色的液體。
再走進點，濃鬱的血腥味和尿騷味很快代替了空氣裏麵混雜的怪味，我不舒服地搓了搓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