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凡冉初醒時,隻覺心煩意亂,頭痛不已——正是昨夜喝了太多酒的後果,但當他聞到一股幽幽的梅香時,煩躁的心情逐漸鎮定下來,頭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痛了。
身下的床鋪似乎比平日柔軟,對他有種特殊的吸引力,他緩緩睜眼看時,天已大亮,映入眼簾卻是一所陌生的房間。
我在哪裏?
郝凡冉環顧四周,隻見數幅字畫掛在牆上,劍架上放著一柄藍瑩瑩的劍,頓時反應過來這是毓月的房間,自己睡的也正是師姐的床。郝凡冉大驚,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想到自己和師姐雖然關係親密,但終究男女有別,連忙坐起身向地上望去,直到看到一個地鋪和一床疊好的被子,心中才稍稍安定,立時充滿了對師姐的愧疚和感激。
毓月正坐在地鋪旁的書桌前,麵前擺著筆墨紙硯,正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麼,聽見身後的動靜,便放下筆回過頭來。
“醒啦。”她白玉般的臉上充滿了關切與不滿,語氣中帶著幾分嗔怪,“昨夜雪那麼大,師弟你在外麵作甚麼,還喝了那麼多的酒,我又不知道你的房間在哪裏,隻能先把你抱回我這兒了。”
“師姐的曲子那麼好聽,比穆管家做的菜還下酒,不多喝幾杯怎麼行?”郝凡冉見師姐生氣,靈機一動,連忙賠著笑臉,一半奉承一半實話地回答著。
女孩子總是有點小小的虛榮心需要被滿足,毓月臉上的不滿本是裝出來的,此時被郝凡冉這麼一誇,哪裏還能掛得住。
“你這個小鬼頭喲,來太白這麼久,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油嘴滑舌!”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昨天來得倒是挺早,絕不是為了聽琴去的,說吧,有什麼事找我?”
郝凡冉見狀,便順水推舟地把論劍大會的事情給毓月說了。
“論劍大會?你準是又把公孫師兄灌醉了,從他嘴裏套出來的吧。”毓月臉上笑意更濃。“你呀,還真是不學好......”
“什麼事都瞞不過師姐。”郝凡冉苦笑著,略顯尷尬的撓撓頭。
“不過能提前知道比賽的事,便有更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總算是一件好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早猜到郝凡冉必是有求於她。“所以,你要我怎麼謝你啊?”
“師姐跟我客氣什麼?”郝凡冉嘿嘿一笑。“不過,我還真想請師姐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你說。”
郝凡冉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地說道:“我想請師姐教我無痕劍意。”
“這......”毓月的語氣中有一絲為難。
郝凡冉隻道毓月不肯,硬著頭皮懇求道:“師姐,四年前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會了,看在咱們關係這麼好的份兒上,就多少跟我講點經驗唄。”
毓月沉默半晌,緩緩道:“不是我不願教你,隻是......罷了,師弟,你且先來看看這幅字。”
郝凡冉起身走道書桌邊,卻見宣紙上赫然是四個大字:不霖再山。字體端正,筆路清晰,毓月手中的羊毫筆本是筆中至軟之物,寫出的字也十分柔美,宛若溪水長流,水量雖小,卻四季不斷,綿綿不絕。
“師姐的字好漂亮!。”郝凡冉讚道。
“漂亮?”
“漂亮,但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你說說看。”
“師姐的字雖然技巧得當,意境深遠,卻有氣無勢,太過輕柔。”
“不錯。”毓月撫掌讚道,“想不到師弟也是行家,既如此,你來寫一幅。”
郝凡冉一頭霧水,想不出寫字和練劍之間有何聯係,但想到自己還有求於師姐,此時不便拒絕,便從筆架上選了一枝軟硬適中的紫毫筆,筆走龍蛇,在紙上寫下“劍履山河”四字。
這四字端正四方,落筆力道恰到好處,氣勢上果然勝那副“不霖再山”一籌,但有些本應是一氣嗬成的地方卻因筆順問題而缺乏流暢感,顯得有些牽強,且四字字型較為古板僵硬,一時竟想不出一物來比喻其意境,隻是單純的“字”而已。
“你自己覺得寫得如何?”
“氣勢上勝過師姐那副,但技巧意境均是不及。”郝凡冉實話實說。
“正是。其實書法劍法,均是相通,論好壞者,無非氣勢,意境與技巧。一個人劍法的境界,同樣會體現在書法上。”毓月不緊不慢地說道。“氣勢強弱乃是劍招之剛柔,師弟的劍招攻守兼備,剛柔相濟,我的劍招卻是隻守不攻,穩中取勝,故而師弟的字在氣勢上勝我一籌。”
“道理是沒錯,但這與無痕劍意又有什麼關係?”郝凡冉依然不明就裏。
“除了氣勢之外,劍法亦有意境與技巧。對於大多數劍法與書法來說,意境是天生的,而技巧卻需通過後天修煉而成,可這無痕意訣卻是個例外。”毓月解釋道。“當對劍意的運用爐火純青,即太白劍訣的技巧大成時,你體中的內力便會順勢突破任脈內中極,玉堂,曲骨三處穴位,讓你的經脈中劍意充盈,無痕劍意自然無師自通,故而此招是先通技巧,再得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