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帶有一種特有的清亮線條,聽起來倒是雌雄莫辯。反正十五歲正是變聲的時候,這樣倒是沒有人懷疑。
紀歌沒有下跪,她是來當人質的,又不是來當臣子。
有點骨氣才能被人喜歡,若卑躬屈膝過了頭隻會為人所厭惡。
她緩緩抬起頭,卻看不清那坐在雕龍寶座上的人的麵孔。
鴉雀無聲,也沒有人免她的禮,紀歌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餘光瞟間的這大殿唯一的豔色。
卻正與她對視。
龍椅右手邊,靜立著一名少女,正是碧玉年華,穿著一件火紅色的束身長裙,映的她膚若凝脂,還有一股尋常女子所沒有的英氣。
一雙靈活轉動的翦水秋瞳帶著幾分好奇與機警,認真的打量著她。
女子……
眾所周知,殷洛兩國雖然都民風開放,允許女子為官,但都是些管理後宮瑣事日常調度的女官,此人未穿官服,卻立於前座,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了。
隻是,洛國皇帝不但登基後沒有立後,甚至連皇嗣都隻有一個。
郡主……紀歌在記憶裏搜尋半天,終於想起這名女子定是洛國前大將軍江洪的遺孀,明儀郡主——江雪暖。
這小郡主目光狡黠,麵容秀美,假以時日也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紀歌對著江雪暖微微頷首淡笑。
刹那間璀璨明朗,少年眼眸瑰麗如星辰,那抹清淺的笑意仿佛是被剪碎的遍地陽光,安靜的流溢在大殿之上,在江雪暖的心底砸下陣陣漣漪。
這時,那坐在帝位上的男子慢慢站起來,目光陰翳淡漠,讓人感覺危險莫名。
她細細的打量著他,那個十八歲登基,二十一歲翻手覆滅一國,僅用八年開創盛世的皇帝。
這是紀歌第一次,見到程西爵。
男子頭戴天子九冠冕,長發漆黑如墨,散落在明黃色的龍袍上,勾勒出卓爾不群的英姿,全身散發著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氣勢。
那桀驁英俊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一下一下精雕細琢而成,棱角分明淩厲異常。一雙墨色中蘊藏著點點金色厲芒的眼眸仿佛睥睨天下的雄鷹,透過琉珠貫玉,若隱若現,給她帶來一種劇烈的壓迫之感。
程西爵居高臨下的盯著紀歌的臉,如白玉鑄就,清秀絕色的五官有著驚心動魄的美感。
墨金色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鈍痛,“他”,到底是誰?
這張臉,卻與另一人如此相似,仿佛同樣十七歲的她在盯著他看。
卻是一名少年。
他的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少年微微隆起的喉結。
程西爵強行壓下心頭的異動,聲音低沉而醇厚,如同經年的窖藏,優雅惑人卻出言鋒利諷刺:“你就是殷國太子紀哲?看樣子連毛都沒長齊,紀明川為了兗州那塊地也是狠心。”
紀歌默然不語。
“紀明川沒有教過你為臣之禮嗎?紀哲,你見到朕為何不跪?”
“本宮為什麼要跪?”紀歌清冷的眸子眨也不眨的與程西爵對視,表情帶有一點張狂意氣,眼底暗波湧動,慢慢的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