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今日發生了一件大事。
徐貴妃那進宮探望她的幼妹,遇到了丹陽縣主十歲的侄女蕭靈珊,兩個人起了爭執,蕭靈珊用圓凳砸傷了徐貴妃妹妹的額頭,破了相。
這女孩子破相了還得了!
徐貴妃拉著妹妹到皇帝跟前哭訴,皇帝頭疼不已,隻能派人找丹陽縣主蕭元瑾過來問話。但蕭元瑾隻是說:“她犯下這等禍事,是我們疏於管教。萬望徐貴妃多擔待。日後不管令妹嫁何人,我都給令妹添一倍的嫁妝,以示歉意。”
話說得滴水不漏,將自己的侄女牢牢護住。
徐貴妃很不甘心,這破了相的事,是用銀錢就能解決的嗎?
但又能有什麼辦法,蕭靈珊雖然身份一般,但這丹陽縣主蕭元瑾可不一般。她父親是名震邊關的西北候,姑母是當今攝政太後,她自小就由太後養大,身份太過貴重,就連皇帝也不會輕易得罪她,隻能勸徐貴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算了。
徐貴妃帶著妹妹回了長春宮,而蕭元瑾則帶著侄女回了慈寧宮。
西次間裏燃著奇楠熏香,漳絨長毯鋪地。元瑾靠著寶藍潞稠迎枕喝熱湯,瞧也不瞧靈珊。靈珊則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低垂著頭小聲地哭。
元瑾沒有理會她,而是放下了湯盅問宮婢:“太後還沒有下朝?”
宮婢應道:“乾清宮那邊還沒有動靜。”
元瑾便叫宮婢把太後要看的折子拿來。
自縣主十二歲起就是如此,宮婢們都習慣了。半跪在地上,用黑漆托盤盛放著奏折,等縣主替太後將重要的折子挑出來。
當今皇上非太後所出,唯有丹陽縣主才是太後真正的血親。尊貴非常人能比。為太後分選奏折的差事,也是太後授意的。
元瑾分好了折子,才抬起頭問靈珊:“這次的事,你可知錯了。”
“靈珊何錯之有!”她說話仍然帶著哭腔,“若不是那忠義侯家姑娘挑撥再先,說姑姑是被人退親了的,靈珊也不會和她們起爭執。分明就是她們的不對!”
元瑾便語氣一冷:“這便是你打人的理由嗎!”
靈珊被元瑾如此一喝,氣焰頓時小了不小。
元瑾秀眉微皺,繼續道:“我當著外人的麵,自然要護著你。但即便你和她有口角之爭,也不能因平白動手,傷了人家的臉!今日是徐貴妃的妹妹,倘若哪天是個郡主公主的,我怎麼給你兜得住?”
元瑾當真是生氣,她這邊正和進宮的國公府小姐賞花呢,聽到這樁事心急如焚,匆忙地趕過去。就看到人家徐貴妃的妹妹坐在地上大哭,額頭上裂了寸長的大口。
砸得真是狠,若是再用些力,怕就不是破相,而是毀容了。
她當時看到都驚訝了,靈珊怎麼下如此狠手。
“她實在刁鑽刻薄,說姑姑是別人不要的,還比不得小門戶的女子。我聽了氣不過……”靈珊仍然覺得委屈,聲音卻小了很多。
聽到靈珊複述這些話,元瑾也是有些無言。
千怪萬怪,還是怪她那樁親事。
她自小就有個婚約,是幼時母親帶她去魏永侯家做客,與魏永侯夫人定下的,定的正是魏永侯世子爺顧珩。還交換了玉佩作為信物。母親雖然去世了,這門親事卻一直存在。
後來這位世子長大後繼承了侯位,不僅長相俊朗出眾,還跟著祖父在戰場立下赫赫戰功,升為了都督僉事。太後見他如此上進,半個月前,就將顧珩叫來,準備將元瑾嫁給他。
不想那顧珩竟然當場拒絕,說自己早就心有所屬,要廢了這樁婚約。太後震怒,差點擼了顧珩的官位。而顧珩的家人則是誠惶誠恐,進宮給她請罪,讓她不要生氣,他們定讓顧珩回心轉意。
結果宮內外就開始紛紛傳聞,她非顧珩不嫁,用盡手段逼人家娶自己不可。
再後來元瑾聽說,這顧珩是因在山西看上了一個小門戶的女子,為了她一直不娶,不惜得罪權勢滔天的西北候家和攝政太後。這事越傳越遠,甚至有戲班子將這事改成了戲文,她自然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惡毒女子。
太後一怒之下,罰了顧珩去邊疆守城門。但這件事已經讓她成了滿京城的笑柄,再怎麼說也沒用了。
“我也知道你是想護著我。”元瑾歎了口氣:“但你打傷了人家,別人隻會說你驕縱跋扈。而我護著你,別人也隻會說我是無理護短。你現在可知道錯了?”
不過靈珊這件事也怪她。她從小尊貴,太後、父親都很寵愛她。外頭的人不敢冒犯她分毫。靈珊還不過十歲,不到明辨是非的年紀,難免會給了她壞影響。
靈珊含淚點頭,元瑾便摸了摸她的頭,叫宮婢帶她下去休息。
西次間的人都退了下去,元瑾的貼身宮婢珍珠道:“縣主的風寒還沒完全好,又為了靈珊小姐的事煩心,還是喝了藥早些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