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夏末站在海岸邊,海風撩起他的長發,吹動著他的衣角,但似乎都與他無關,隻是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那一輪紫月,雙目含傷。

長望海啊長望海,如此壯闊絕倫,卻又如此遙遠不可觸及,曾有多少人在此處長望,久久不歸?

就這樣,夏末在長望海邊站了整整一天,直到晨星浮動,燈火闌珊,眼中的神采也漸漸黯淡。

黛戈麵無表情地走到他旁邊,目光清冷,夏末那張臉真的做的很好,分毫不差,唯獨那雙眼睛卻沒有秦滄郢半點影子。

“她既讓你走,你就不該回來,留在這裏,你會後悔的。”

夏末木然地轉頭看她,他認得她,她曾在盛魔宴上出現過,是魔界的大祭司。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與她素不相識,從無交集,現在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可憐他嗎?

黛戈冷笑一聲,“夏王子,你隻知夏鈺處心積慮將你送到魔族,想來個裏應外合窺探魔界動靜,可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他為何會改變你的容顏?為何要布置那一場驚鴻舞?為何要彈那一首滄海明月?”

“為何?”夏末急忙追問,心卻隱隱發顫。

黛戈深眼看他,似笑非笑道:“因為有一個死人,模樣與你一般無二,曾與她一起跳過驚鴻舞,還親手為她寫了一首曲子,名喚滄海明月!”

說完,黛戈便漠然離開,蒼茫的海邊,隻留下臉色慘白的夏末,那纖瘦的身影,搖搖欲墜。

他恍惚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不是自己原本的模樣,而是另一個人,當初看到這副容顏,他也頗為震驚,世間怎會有這般驚人的男子,毫無瑕疵,但他並未多想,苦彈那一首滄海明月,他以為隻是她的喜好,愛聽而已,可沒想到另有來曆。外界皆傳,魔皇陛下清心寡欲,從不近男色,原來,並非無情,實乃癡情,原來,他不過是一個影子!

心灰意冷,恍恍惚惚間,夏末抬步緩緩向海中走去,海水慢慢浸沒他的身體,腳,腿,腰,胸……

“年輕人,要渡海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夏末回過頭,隻見一白發老者坐於一小木舟上,手中拿著陳舊的木漿,淡笑著看著自己。

“這長望海深不見底,浩渺無垠,能渡過嗎?”夏末苦澀道。

“苦海無邊,尚且有人甘願一試,你又怎知渡不過呢?”

夏末木然地望著他,老者歎息,將他拉上了木舟,熟練地搖著木漿,木舟徐徐移動,向紫月的方向前進。

“老夫曾遊遍萬千河川,而這長望海之景算是六界的極致,多少人曾駐足於此,驚歎其壯闊,遐想海的盡頭又是怎樣一番景色,年輕人,你知道了嗎?”陰夫意味深長地問。

“海的盡頭不就是魔宮嗎?”夏末茫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麼。

“沒錯,海的盡頭是魔宮,是九煌神殿,是六界的頂端,是權利的巔峰,可你知道嗎,它也是世上最冰冷最孤寂之所……”陰夫微微歎息,深眼看他,“年輕人,很多事情,光用眼睛看是不行的,還要用心去看,用了心,你才會發現,情愛之事,最遠的不是距離,而是永無止境的時間,它才是最可怕的!”

“為什麼?”夏末不懂。

陰夫沒有回答他,隻道:“年輕人,你想想,如果一個人永永遠遠地消失了,世間卻硬是還有一份執念,則還要有一個承載這份執念的影子,而那個影子是真是假,又有何意義呢?”

是真是假,有何意義?

夏末頓時明白了,他與她本就沒有瓜葛,一切的起因均是那個影子,他既依仗了它,又有什麼資格非要劃分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