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老太太離開後,馬麗就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道:“爺爺,我今天來找您,就是想要您幫我補一補課的,有一句話我如果說出來,您可別不高興,上次您在培訓班裏講課的時候,我還覺得您不懂畫畫,所以我就沒認真聽您的課。”

梁明先笑笑,就問道:“那你現在為啥又要專程跑過來啊?”

“我在人民大會堂看畫展,發現有一幅《太行情》畫得特別好,我當時越看越覺得這幅畫的畫法和技巧高超,我當時都沒有想到這幅畫竟然是您畫的,我於是就覺得我以前做得不對,不該瞧不起您!所以我就來找您,除了向您道歉外,就是想讓您點評一下我的畫。”

“閨妮兒,我從來就不覺得我懂畫畫,我隻是將我心裏想的畫出來,將我看到的畫出來,我畫的是生活,不是畫。”

馬麗看看梁明先,驚訝地說道:“爺爺,您比我大學裏的老師的話都有哲理!”

梁明先笑笑,說道:“淨胡扯!我瞎說一句話,到你那裏就成哲理啦?”

馬麗也笑笑,說道:“反正我覺得您說得很有哲理!您說太行山那麼大,您怎麼就能將太行山的神韻在一幅畫裏麵都表現出來,還把蒙太奇效果應用到了上麵?”

“我不懂什麼叫蒙太奇,就知道這樣的畫法能表現出太行山的那種氣勢。在畫法上,有人擅長處理廣景,就像張大千,他在一幅二十米長半米寬的畫卷上畫出《萬裏長江圖》,整幅畫顯得氣脈流貫,繁複變化卻又渾然天成。在技法上,他既采用了傳統山水畫的破墨、積墨、潑墨等技法,又融會了西方繪畫的潑彩法,形成了潑寫兼施、色墨交融的風格。你說厲害不厲害?而有的人卻擅長處理微景,就像是齊白石筆下的蝦、徐悲鴻筆下的馬,那真是栩栩如生!人們在觀賞他們的畫時總說出一大堆理論,說不定比他們本人當時的想法還多,可為什麼人們卻達不到他們的水平?”

“是啊,為什麼呀?”

“我覺得現在的人太重視理論,而忽視了體驗,讓一個沒學過畫的人將所有的繪畫理論都記到腦子裏,要是不參與實踐,照樣是沒有一點用處。當然,反過來說,要是一點繪畫理論都沒有,光靠自己摸索也不行。”

“爺爺,我今天帶來了一幅畫,您能不能幫我點評一下?”

梁明先點點頭,讓馬麗將畫從畫筒裏掏出來,因為畫幅並不大,馬麗就在茶幾上將她畫的畫展開,然後她就站在了梁明先的旁邊。

“閨妮兒,你這幅山水畫可是山無神韻、水無靈韻啊!怎麼說呢?就是你沒看懂它們,僅僅是憑自己的主觀想法畫出來的。你或許見過瀑布,但你沒有仔細觀察過瀑布,其實畫瀑布很難,你不光要突出它的形,還要突出它的精髓,瀑布的精髓在哪兒?主要是它的磅礴氣勢,它是動的,你把它給畫死了!”

馬麗按梁明先的說法仔細觀察了自己的畫,說道:“不會呀!我怎麼就覺得我畫的挺好的?”

梁明先笑笑,說道:“那這樣吧,你改天去黑龍潭再好好觀察一下瀑布,記住,要坐在那裏認真觀察,找出哪裏是瀑布最本質的東西?你回來後就將你觀察到的畫出來,我相信,你在那裏觀察一小時和觀察一天,所畫出的瀑布肯定不一樣,如果你能在那裏連續觀察一個星期,我想你再畫瀑布的時候,應該神韻、靈韻兼備了。”

馬麗想了想,說道:“我明天就去!我怎麼不知道瀑布還會有本質的東西?”

梁明先就說道:“世上每一樣東西都有它的本質,齊白石能把一隻蝦畫得那麼好,他如果不熟悉蝦的構造和運動特點,怎麼可能畫得那麼好,他觀察一隻蝦說不定是按月按年來衡量的,小蝦是什麼樣?怎麼運動?長大後又是怎麼運動?他隻有徹底了解後才能畫出來。”

“爺爺,您總得表揚我兩句吧!您看看我這幅畫哪裏畫得最好?”

梁明先仔細觀察後指著畫上的兩處地方說道:“要說好,就數這兩處畫得好,非常有意境!”

馬麗看到梁明先指的兩處地方,一處是她根本就沒有畫過的空白處,而另一處是她潑黑處,就說道:“爺爺,您不帶這麼笑話我的!”

梁明先笑笑,說道:“我並沒有笑話你,我指出這兩處地方,就是說明你的畫已經有層次感,但是卻無靈性,這空白處是層次感的一種表現手法,讓人在看過前麵的山水後聯想到山的那一邊或許是山,或許是個小村莊,或許是一片森林,這都有可能!我說這一處畫得好,怎麼是笑話你呀?還有你潑墨處,漆黑漆黑的,誰也不知道黑色裏麵是什麼,也能讓人產生聯想。”

馬麗聽後有些失望地說道:“看來我拿一張白紙和一張黑紙給您,您覺得那就是最好的畫了。”

梁明先卻是讚同地點點頭,高興地說道:“你如果真的明白了這個道理,你就掌握畫畫的最精要的東西了,特別是在國畫上,有可以化為沒有,沒有也可以產生有!就像你看到我的那幅《太行情》,遠處的山峰位於雲巔之上,你卻看不見它的下半部分,因為我把它化為沒有了,同樣一個道理,我在畫上怎麼可能將太行山全部畫出來,可你卻會覺得我已經將整個太行山畫出來了,也就是沒有可以產生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