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下一口苦到心肺俱顫的藥,秦織卉心中滋味難名。
自從出現毒蜂害人之事後,西華城門口每日都有天星和天泰堡的弟子輪值守衛。有兩大門派出人出力,官府樂得清閑,便隻象征性地派了兩個人過去。今日天星弟子輪值,本來早晨的天氣還涼爽宜人,一到了正午,那太陽便變得耀眼炫目起來。
“師兄,喝口水。”一天星弟子拿了一壺水遞給身旁的男子。
男子接過,卻未立即說話,隻是眯起眼睛,盯著不遠處一輛正往此處緩緩而來的馬車。
遞水的弟子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疑惑道:“這是誰家的馬車,隔了這麼遠都能聞到脂粉氣?”
待馬車行駛至眼前,還未問話,一隻塗了蔻丹的老手倏地掀開了車簾。一時間,濃重的香氣,此起彼伏的鶯聲燕語從車內迅速湧出。
“天星的哥哥們……”
“官老爺……”
“喲,是李少俠,你可許久不來看奴家了……”
“……還是那麼俊……”
看著一車子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子,兩個官兵眼睛發直,哈喇直流。
“師兄,好像是天香樓的人。”
那年長的弟子點點頭,神情有些厭惡。
方才掀起簾子的中年女子,此刻下了車,將簾子一放,一步一扭地走到了幾個弟子麵前。先是團扇遮麵,低頭嬌笑幾聲,而後抬起頭,朝眾人拋了個媚眼,最後才細著嗓子笑道:“這裏有幾位爺倒是麵熟得很,也不知在哪裏見過……”似乎自己說了個什麼笑話,忍不住笑了幾聲,“我帶著我這幾個女兒要到城外做生意,還請幾位爺行行好,放我們過去!不然城外的老爺們等急了,這身子可如何受得住咯……”
言罷,車內又傳出陣陣嬌聲,“是啊,官爺讓我們過去嘛……”
守門的人中幾人色相欲眼,幾人麵色尷尬,幾人麵露厭惡,幾人眼含譏諷,方寸畛域,卻似囊括了半個人間。
“做生意?”一個天星弟子冷哼著低聲道,“虧她能說出口!”
一個弟子湊到領頭人身邊道:“師兄,依我看還是快點把她們放出城。不然被人說和這些下賤的娼妓不清不楚的,有損我們天星威名!”
領頭人顯然亦是如此打算,但也得走個過場,“你把簾子打開,若無可疑之人,我們自然會放你們走!”
老鴇嬌媚一笑,連忙去掀簾子,“老爺們都仔細看看,若看中了哪個,等從城外回來,媽媽我親自把她送上門去!”
簾子一開,各色鶯燕不餘餘力地朝外拋出媚眼。在一眾極力賣弄風騷的女子中,卻有兩個蓋著蓋頭,安靜地坐在馬車最裏麵。
“那兩個為什麼蓋著頭?”領頭人一指,問道。
老鴇笑得古怪,“老爺有所不知,這兩個是新來的,還沒開苞呢!隻要是沒開過苞的,我們都要像嫁女兒一樣送出去。男人呀,不就是希望日日當新郎,夜夜進洞房嗎?”說罷,眼睛一眯,眉毛一挑,一副“我們都懂的”的神情。
一番輕言薄語讓眾人心中更為反感,此時恨不得她們立刻消失,免得汙了他們的耳,髒了他們的眼。
“放行!”領頭人壓抑著心中的火氣,命令道。
“哎喲,可謝謝老爺們!”老鴇尖著嗓子喊道,而後亦坐上了馬車,“以後老爺們可要常來我們天香樓啊!”
話一落,一眾媚入骨髓的聲音連忙附和。
“常來看我們嘛——”
“對啊,常來嘛——”
“奴家等著爺——”
待馬車走遠,有人“呸”地一聲,“一群不知廉恥的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