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冷不防看到秦千靈立於門前,生生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啊!”待看清楚來人後,方拍著胸脯舒了口氣,道:“秦姑娘怎麼在這兒,可把我嚇了一跳!”
秦千靈未回答,而是冷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你剛剛可看到有人進來?”
青兒一聽,臉上便有些怪異,隻低頭,囁囁嚅嚅道:“哪……哪裏有人進來……”
秦千靈突然上前一步,離她咫尺距離,“既然沒有人進來,你又為何必如此緊張?”
秦千靈的狠毒,青兒有所耳聞。原本她還不信,覺著秦織卉如此善良的姐姐,怎會有如蛇蠍般狠毒的妹妹?可此刻,秦千靈懾人的語調和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她不得不相信。她緊緊咬著嘴唇,仿若一放鬆,自己便會被秦千靈拿去性命。
“阿靈。”秦織卉正端了一盤菜,從廚房走出,“來得正好,歐陽大哥也在,你過來與我們一道用飯吧!”末了,疑惑道,“青兒,你不是說要去買酒嗎?怎麼……”
“我……我這就去!”青兒垂著頭,匆匆從秦千靈身旁走過,如蒙大赦般。
秦千靈看著秦織卉,譏笑道:“歐陽大哥在?那慕大哥可也在?”
“阿靈!”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難堪、火氣壓下,“姐姐的事,姐姐自有分寸。你還小……”
話未說完,便見秦千靈眼中冒火,衝向大堂,“我要殺了他!”
秦織卉神色一凜,擋住了她的去路。
秦千靈二話不說,一掌攜風而出。秦織卉一個橫劈,輕鬆將她的掌風化無。秦千靈自知自己的武功遠不如秦織卉,運氣想要以輕功越過她,腳尖方離地,便覺腳上一重,已被拉回地上。還要再出招,卻被秦織卉迅速點了穴。
房裏之人聽到打鬥聲,都急忙出了屋子。待看清麵前形勢之後,不覺都鬆了一口氣。
盡管夜色漆黑,秦千靈卻將眾人臉上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突然之間,她恍惚覺得自己誤闖了他人的世界,成了一個不受歡迎的外來者。巨大的悲傷從心底升起,漫開。她想如往常一般勾出一抹輕蔑的笑,可未想嘴角方動,淚卻已落。
秦織卉心有不忍,可卻隻是撇開眼,道:“往日你在家裏如何任性,姐姐都任著你。可如今出門在外,姐姐若再由著你胡來便是害了你!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若性子一直如此,便……便不要來見我了!”
秦千靈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可嘴巴卻倔強地閉著,不發一言。
“織卉……”慕一神情微動,輕聲喚道。
“我們進去吧,菜都涼了!”秦織卉恍若未聞,隻笑著對幾人道。
眾人一一進了屋,偌大的院子,隻剩一樹一人,還有偶爾的晚風。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熟悉而清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從不知道你這麼能哭。”
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襲月白長衫,一個雅致又清貴的男子。
不知為何,看到他,秦千靈竟抽抽噎噎地哭出了聲。
左遠寒歎了口氣,解了她的穴,將她攬入懷中。
許是聽到秦千靈的哭聲,秦織卉終於從屋中走出。不料,卻看到了這一幕。
左遠寒神色淡然,頎長的身體微傾,秦千靈已被他抱起。如來時一般,離開亦是眨眼之間,悄無聲息,如同鬼魅。
待回到醫館時,秦千靈已經不再掉淚,可兩隻杏眼仍泛著紅。有人哭後眼睛腫得仿若核桃,亦有人哭後,眼睛痛得難以睜開。可秦千靈的眼睛被淚水衝刷後,顯得更為清明透亮,仿若雨後的春山,解凍的溪澗,中秋的桂宮。
“盯著我做什麼……”秦千靈轉過身,“我……我去睡了……”
哪料手上一緊,待回過神來時,整個人已被箍在了胸前。
“說了晚上不準出去,你倒不把我的話聽進去。”聲音一分無奈,三分清冷,還有一分聽不明白情緒。
秦千靈心情本就不佳,此時一聽左遠寒的話,眼眶突地又蓄滿了淚。隻稍再有一句重話,那淚便會毫不猶豫地落下。
左遠寒見此,不忍再說,隻將她輕輕環抱。
稀稀蟲鳴,晚風悄悄,又是一夜好辰時。
張師原近來已明顯感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有時夜半突然呼吸受阻,從夢中驚然坐起。不得已,張師原令許敬祖到西華請傳聞中的左公子出診。三日後,左遠寒到達姬水。張師原看到左遠寒時,不禁愣了愣。他猜想被稱為“公子”之人雖然年紀不大,但氣質應是沉悶平庸,行動中應是謹小慎微的。可未想此人氣質如此出眾,若山間之明月,江上之清風。一舉手一投足間雅逸清俊又不可向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