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是夢的深淵。
依舊是那個熟悉而又寒冷的庭院,臨近晚間的風把零碎的房瓦吹得嗖嗖作響,司徒瑾顏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她和汀蘭一起踢毽子的時候……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吔!我贏咯!”汀蘭的臉還是多年前的稚嫩,謹小地數完一百個毽子後,順手將毛毽一接,一臉興奮地看向司徒瑾顏。
“好吧,願賭服輸,這個毽子贈與你了。”司徒瑾顏裝作惋惜地說道,然則結果卻是她的一手安排。
汀蘭高興得直圍著她轉圈,純真得就似一汪清泉。
“你這般黏我,長大後嫁人了可怎麼習慣?”司徒瑾顏調侃道。
聽聞,汀蘭的嘴立即就噘了起來,“我才不嫁呢,我一輩子都黏在小姐身邊。”
“傻丫頭。”
傻丫頭……
司徒瑾顏看著自己兒時的模樣,那時雖然嘴上在數落,實則心中卻是欣慰的。
往事重現,那些美好的畫麵更是狠狠刺痛了她的心,她多麼想再回到多年以前,重新再選擇一次,她絕對不會回相府,不會嫁入宮中,不會相識司徒茉微和顧欽南,汀蘭便還是汀蘭……
“娘娘。”
忽然,眼前的畫麵頓然消失,空中傳來一個空靈而十分熟悉的聲音。
司徒瑾顏驚慌地朝四周尋望,隻見前方黑白相間的地方,汀蘭一襲整潔的綠衣羅衫,手捧一束白色小野花,正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汀蘭!”司徒瑾顏分忙趕前,然後手指觸碰到汀蘭時,卻可怕地穿過她的身子。
“這……”
她心中驚恐,但汀蘭卻笑的格外從容。
“娘娘,汀蘭已經死了,今後將不能再陪伴您身側了。”
“都怪我…都怪我逼迫了你…對不起…汀蘭……”司徒瑾顏捂著受疼的心口,眼淚悄無聲息地便滑落了下來。
她清楚自己在做夢,可是她卻莫名地感覺汀蘭是真實的……
“不怪你,娘娘,就算你不讓我嫁給顧欽南,我已經失貞了,我沒有勇氣活下去,更沒有臉麵去麵對曉昭哥。”汀蘭的眼眸黯了黯,但臉上這份超脫俗世的平靜卻讓司徒瑾顏看了害怕。
“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汀蘭,我一定會讓司徒茉微為你償命的!”司徒瑾顏信誓旦旦地說道,但其實內心的憤怒並不能完全壓製悲痛,她仍舊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
汀蘭卻淡淡一笑,“照顧好自己,娘娘,千萬不要為我悲傷。”
說罷,她的身影已是越來越模糊,司徒瑾顏頓時慌了,趕忙上前去捕捉,可是汀蘭已經化作了一縷青煙,飄向了她無法去到的遠方……
……
“汀蘭…汀蘭!”
司徒瑾顏掙紮中猛然睜眼,可是,夢境不見了,黑白世界也不見了,窗外的光亮透進房間,第一映入眼簾的仍舊是那淡藍色的紗幔,和縷縷垂於床邊的流蘇。
“顏姐姐!你怎麼樣了?”陸曉昭的身影倏地出現在床前,隨之趕緊將司徒瑾顏小心地扶起,在背後墊好被褥後,才讓她安然地躺在了上麵。
司徒瑾顏輕輕逝了把額間薄汗,逐漸從夢境中走出來後,看見陸曉昭,微微一惑,“曉昭?你怎麼來了?”
她的語氣還剩著幾分病態後的虛弱,腦海中卻隱隱記得在昏迷前曾看到過一個紫色身影,隻是到現在為止,她已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了……
“雪瑤請我過來的,”陸曉昭回道,爾後麵色又肅了幾分,凝重地看向她,“顏姐姐,我知道汀蘭的死讓你很傷心,可你也得顧上自己的身體啊,此番是胃病發作,下次再成天不吃飯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呢!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慪氣你知道嗎?”
司徒瑾顏看著他擔憂的神色,想起了昨日下午對他所說的話,幡然悔悟,“對不起,曉昭,昨日,我不該那般怨你的。”
“我知道姐姐是心中難受無處發泄,曉昭不會介意的。”陸曉昭坦然回道。
司徒瑾顏欣然一笑,漸漸回過思緒後,再憶起方才的夢和汀蘭的死,她的眸光卻愈發清冷起來,“顧府那邊怎麼樣了?”
陸曉昭的臉沉了沉,不甘地道來:“隻有顧夫人指認是司徒茉微下的毒手,但是司徒茉微抵死不認,他背後有相府撐腰,顧欽南也做不了什麼。”
司徒瑾顏就知道,狡兔三窖,想要治罪司徒茉微豈會那麼容易?不是如此,她昨日就該找司徒茉微當麵對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