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崢嶸歲月
林肯說,當他離開這個詫異的世界以後,他希望人們會說他是一個拔掉荊棘而種上鮮花的人。沒錯!在崢嶸歲月裏,正是由於他的日理萬機,頂住來自各自方麵的壓力才解放了千千萬萬的黑奴,取得了南北戰爭的勝利。他是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完善的人類領袖。
一次失敗不會把他擊垮,他內心的必勝信念堅如磐石。他走到士氣低落的士兵中間,去和他們握手,反反複複地說:“上帝會保佑我們的!上帝會保佑我們的!”他盡力在活躍氣氛;他坐下來和士兵們一起吃豆餅;他談論著美好的將來,鼓舞著大家的士氣。他顯得很鎮定,一如往日般談笑風聲。
這個年輕的總司令如此無禮,使西沃德氣得發抖,林肯則平靜地離開了。第二天他說:“隻要麥克萊倫能打勝仗,我情願為他牽馬。”
當林肯躺在福特戲院對麵的一所公寓裏垂死的時候,這位鐵人斯坦東,就是曾經詆毀他為“一個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卻說道:“這裏躺著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完善的人類領袖。”
在這場血雨腥風的鬥爭中,身為總統,我把拯救國家視為至高無上的目標,而不隻是維護或者摧毀奴隸製度那麼簡單。
林肯更加賞識眼前的這個男人了,因為格蘭特就像他自己一樣——輕視浮誇和排場,而更加注重實際行動和自己肩上的責任。這是一個男人應有的品質,這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要對任何人懷有敵意,要把善心施與眾人。讓我們把真誠的信念注入到上帝賜予我們的真理之中,去發現真理的存在。讓我們投入到所從事的事業中去;讓我們來共同縫合戰爭的創傷;讓我們去關愛在戰爭中變成寡婦的女人和變成孤兒的兒童;讓我們永遠珍視和維護本民族及全人類的和平!
一次失敗不會把他擊垮,他內心的必勝信念堅如磐石。他走到士氣低落的士兵中間,去和他們握手,反反複複地說:“上帝會保佑我們的!上帝會保佑我們的!”他盡力在活躍氣氛;他坐下來和士兵們一起吃豆餅;他談論著美好的將來,鼓舞著大家的士氣。他顯得很鎮定,一如往日般談笑風聲。
戰爭的開始
林肯總統發布了征兵75萬名男子參軍的號召。全國民眾的愛國熱情此時完全被激發了。成百上千的群眾集會在各地的會議廳、廣場上隆重召開。一時間群情激憤、旗幟飄揚。男人們放下手中的鋤鎬和鉛筆,紛紛來到國旗下宣誓參軍。
僅僅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有近20萬新兵出現在了訓練場上。
他們高聲唱道:“喲翰·布朗已經在地下長眼,但是他的精神將和我們一起作戰!”
隻有優秀的將領才能帶領士氣高昂的部隊取得勝利。那麼誰將領導這些士兵取得戰爭的勝利呢?這時,羅伯特·李成為了焦點人物,他是大家公認的軍事天才,此人雖然是南方人,但林肯還是決定讓他來指揮這支軍隊。如果李接受了任命,那麼這場戰爭的曆史可能會是另外一番景象。有一段時間,他確實非常認真地琢磨過是否要接受這一使命。他獨自一人走進教堂,跪地禱告;他整夜都睡不著,在臥室裏踱步思索,他努力使自己能夠做出明智的抉擇。
這位李將軍和林肯有著許多共同之處。他和林肯一樣痛恨奴隸製,而且他本人在多年以前就使自家黑奴獲得了自由。他向林肯一樣熱愛著合眾國,並且堅信合眾國有更美好的未來。他把所謂的“脫離”看成是“革命”,除此以外,再也沒有更大的災難能降臨到國家的頭上了。
但是,我們必須得正視——他是個弗吉尼亞人,一個視一切為無物的、高傲的弗吉尼亞人,在他的眼中,自己州的利益甚至高過國家。最大的矛盾就在這裏,從最初的殖民者直到定居在這個州,他家族的前輩們前仆後繼地奮鬥了二百多年。他的父親是非常有名的“快馬哈瑞”,曾經輔佐華盛頓追殺過喬治國王的英國兵團。後來,因英勇而成為了弗吉尼亞的州長,他曾教導兒子羅伯特·李,對自己家鄉的忠貞甚至要超過對這個國家的熱愛。
因此,當弗吉尼亞被歸入南方的勢力範圍之內以後,李暗自對自己說:“我怎麼能帶領部隊去傷害自己的親戚朋友和孩子們呢?我應該和他們榮辱與共、生死相依。”
他的這一決定大概把南北戰爭的時間向後延續了一至兩年的時間。
那麼,現在林肯應該讓誰來挑這副重擔呢?軍隊中現任首領是溫菲爾德·斯考特將軍。他曾在1812年立下卓著的戰功,但那已是幾十年前的事了,他的銳氣和勇氣遠不如從前了。另外,他還患有脊椎病,行動已很是不便。他曾這樣寫道:“三年多來,我根本無法再躍上馬背,有時走幾步路就會覺得腰酸腿疼。”而今,他又多了兩樣毛病——周身浮腫和眩暈症。斯考特將軍還能挑起這幅重擔嗎?
再說林肯也絕對不會讓這樣一位老人去領兵打仗。他應該躺在醫院裏,配合醫生好好治療,聽護士的話好好休息才對。
林肯在4月份時就已經招募了75萬名新兵,而這些人服兵役的期限都不會超過3個月,也就是說7月份即是底線。因此,進入6月下旬,“出兵”的呼聲更加高漲了。
此時,霍瑞斯·格瑞利的“論壇報”更是用粗體黑字頭條刊登著“向裏士滿挺進”。
然而,眼前的經濟狀況很是糟糕。銀行不敢向外放貸。即使是政府要錢也得支付百分之十二的高額利息。大家的閑言碎語多了起來:“還想繼續騙下去嗎?趕快給敵人以痛擊吧,去向李的部隊發起進攻,早日結束這混亂的局麵吧。”
此類蠱惑力極強的呼聲如排山倒海般襲來,除了軍界上層人士以外,大家都在隨聲附和。而軍隊的指揮官們最明白,眼下部隊還沒有為戰鬥做好準備。而總統隻能屈從於日益高漲的群眾呼聲,在時機尚未成熟時就下達了進攻命令。
在一個極熱的7月天中,麥克道爾帶著他的3萬名大軍,浩浩蕩蕩地去攻打在弗吉尼亞州布爾河的南方聯盟軍隊。當時的美國將領中,沒有一個人曾經率領過那麼大批的人馬。
這支隊伍究竟怎樣呢?大多數人隻接受過一半軍事訓練。甚至有的士兵入伍才10天左右,對軍隊的組織紀律一概不知。到森特維爾的22英裏的路程竟花了兩天半的時間。
謝爾曼上校指揮這支部隊的一個旅,他發現用盡一切辦法也難以阻止那些未經訓練的士兵在炎炎烈日之下,不去找水喝和摘路旁的野草莓。對此,謝爾曼解釋說:“人太多了,毫無紀律,我真的阻止不了。”這支部隊雄心勃勃地又散散漫漫地向前進,南方政府將在20日召開國會,他們幻想著前往將其逮捕,並押送回華盛頓。18日部隊遇到布爾河軍隊的前哨,他們打了一仗,使得部隊耽擱了兩天。
華盛頓市民們成群地前往觀戰,甚至還有幾位國會議員,帶著夫人和愛犬,駕著馬車趕到那裏,去欣賞北軍攻打南方軍隊的戰況,他們一直以為那些南方軍隊不堪一擊。
上午9點鍾左右,北方部隊開始佯攻布爾河的石橋和下遊灘頭。
這時,石橋上遊約兩英裏處,大隊北軍人馬正渡過布爾河,南軍幾支軍隊奉命趕至其左側,仍然不敵,不得已退至亨利豪斯山上。11點鍾時,戰火更大規模地蔓延開,南軍左翼受到更猛烈的攻擊;北方軍隊在數量上占有極大的優勢,打得南軍潰不成軍。南軍巴納德·比將軍看著亂糟糟直欲逃命的人群靈機一動,大聲叫道:“瞧,傑克遜像一堵石牆般自然屹立!振作起來,支持弗吉尼亞人!”托馬斯·傑克遜上校從此贏得了“石牆”美譽。比將軍率部冒著炮火前進,率領部隊搶占有利的地形。北軍發動了五次猛烈的進攻,但久攻不克,南軍將領親自前往左翼指揮。雙方官兵紛紛倒下,遍地皆是屍體。
不久,天空飄下蒙蒙細雨,使激戰的雙方更感陰沉。下午4點,謝南多亞河穀的部隊到來,對麥克道爾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情況。帕特遜老將軍那時還糊裏糊塗,不知他奉命牽製的敵軍已金蟬脫殼。約翰斯頓部一到達布爾河,情況就起了急劇變化。約翰斯頓寫道:“厄爾利上校的三個團在敵人重新組織部隊再次發起進攻時,正好來到戰場上。敵方的新隊形使其右翼比以前更為暴露,因此,厄爾利上校奉命直接向敵方進攻,他打得很英勇。在前方也同時發動攻擊,敵人被這次進攻打敗了,接著是全麵潰退。”
南軍起初是慢慢撤退,又轉而進攻。北方觀戰的人們看著自己的軍隊退到布爾河時,便覺得情況不妙。大炮隆隆作響,更可怕的還是南軍衝殺過來時的尖嘯。立即,一個國會議員趕著他的馬車回頭就跑,民眾紛紛緊隨,大家害怕地跑著,撤退過來的部隊也被傳染了恐怖的情緒,他們跟著跑開。然後變成一場混亂,北方潰軍肆無忌憚地往回跑,他們隻怕追來的敵軍。
發瘋失神的人們拋掉他們的槍杆、外衣、軍帽、腰帶、刺刀,隻是跑著,像是被一種無名的怒火所驅逐似的。有些人完全精疲力盡地倒在路上,並被路過的車馬壓死。
那天是星期日,當林肯還坐在教堂裏時,20裏外的炮聲就傳進了他的耳中。禮拜完後,他直奔國防部,要閱讀那些從戰地各方傳回的電報。那些雖然片段不全,但他還是很願意和斯科特將軍討論那些事。所以他連忙趕到那位老將軍的寓所。這位老將軍看看這些由戰場上送回的電報後,就告訴林肯沒有什麼可牽掛的,而後又抱怨著他的背痛,便再躺下睡著了。半夜,這支慘敗的軍隊,在混亂中,開始蹣跚地渡過波多馬克河上的長橋,走入華盛頓市區。
人行道上置起桌子來,也運來了幾車的麵包,有一些時髦的小姐、太太們站在熱騰騰的大鍋湯和咖啡旁,分配起食物來。麥克道爾已完全筋疲力竭,就在趕寫一份通訊電稿時,竟然在一棵樹下睡著了,手裏還握著他的鉛筆,一個句子才寫完一半而已。他的士兵們現在疲憊不堪也顧不得一切了,所以他們隨地倒在人行道上酣睡,在傾盆大雨中睡得和死人一般,一動也不動,有些在睡夢中,還緊握著他們的槍。當晚,林肯一直未睡。天明後,他傾聽著新聞記者和頭戴絲質帽的市民講述著他們目睹的混亂情形。
現在,許多公眾人物已經開始在慌恐中度日了。霍瑞斯·格瑞利提出無論以任何方式希望盡快結束戰爭。他帶著極其肯定的語氣說要想征服南方是根本不可能的。
倫敦的銀行家們也認為合眾國從此將不會再有起色。於是,華盛頓的代理商在星期天下午火速趕到財政部,要求美國政府把所欠的4萬美金的利息立即予以償還。
代理商被告知星期一再過來商洽,美國政府方麵還希望彼此能在舊約定的前提下進行合作。
這次交鋒失敗了,但失敗對於林肯來說早已不是生平第一次了。一次失敗不會把他擊垮,他內心的必勝信念堅如磐石。他走到士氣低落的士兵中間,去和他們握手,反反複複地說:“上帝會保佑我們的!上帝會保佑我們的!”他盡力在活躍氣氛;他坐下來和士兵們一起吃豆餅;他談論著美好的將來,鼓舞著大家的士氣。他顯得很鎮定,一如往日般談笑風聲。
他已看出這將會是一場長期的戰爭,所以他向國會申請募集征召10萬士兵。國會果然為他招募到10萬人,並決定另有50萬人要服役三年。
可是,由誰來擔當領兵帶將的重任呢?老斯科特連下床都要靠“馬鞍和韁繩”,怎麼還能帶兵打仗呢?所以他是不能寫在任用名單上的。難怪人們議論紛紛,說曾經馳騁疆場的良將奇才現在也隻能在護士陪護下休息了。
對林肯來說,麻煩、棘手的事情何止是眼前的這些,更多更難的問題還在後麵等著他去處理。
這個年輕的總司令如此無禮,使西沃德氣得發抖,林肯則平靜地離開了。第二天他說:“隻要麥克萊倫能打勝仗,我情願為他牽馬。”
痛苦的日子
在戰爭開始不久,有一位名叫麥克萊倫的年輕將軍,帶著20門大炮和一部活動印刷機,帶領部隊衝進了維吉尼亞,攻擊南方聯軍。他指揮的戰鬥雖然隻是一場小打小鬧,但畢竟是北方人的第一場勝利。其意義非同一般,麥克萊倫比其他人更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他的活動印刷機印發出幾十次誇張的捷報,將他的勝利告知全國。
要是在幾年以後,人們肯定會笑話這個人導演的荒唐劇。但是在戰爭初期,人們在恐慌中盼望著某個英雄出現,所以也就輕易相信了這個年輕軍官對自己的評估。在布爾河戰敗後,林肯請他來華盛頓,任命他為波多馬克軍區司令。
麥克萊倫畢業於西點軍校。他極愛騎馬,因為騎在馬上更使他像個統帥。他的部下老遠看見他騎馬過來,便高聲喝彩,他便在馬上得意洋洋地模仿拿破侖揮手的樣子,為此贏得了“年輕的拿破侖”的美譽。
他的確有些拿破侖的才幹,一上任便開始重新組織和訓練軍隊,使得那些不知紀律為何物的士兵成為唯命是從的軍人。三個月過後,這些經過訓練的士兵便達17萬人之多。每一個人都主張采取行動——除了麥克萊倫以外。林肯再三催促他進攻,但他不肯。他舉行閱兵並談論許多有關他行動的事,但說起來也不過是空談罷了。
他總能找出各種理由進行拖延,但就是不肯去前方打仗。他曾經說過之所以現在還不能開赴前線,是因為部隊正處在休整期。而林肯問他,部隊到底都做過什麼而需要休整,還需要休整多長時間呀!
還有一回,在安提塔姆戰鬥結束以後,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當時,麥克萊倫所率部隊在人數上明顯多於李的部下,而且李的部隊剛剛吃了敗仗。如果麥克萊倫趁此機會果斷出擊的話,他不僅能俘獲對方的人馬,還能立即結束戰爭。一連幾周,林肯通過快信、電報和通訊員不斷地催促他務必要追上李。而麥克萊倫根本不聽林肯的話,最後,麥克萊倫說他不能繼續前進了,因為連戰馬都累得走不動了。
假如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到紐薩勒姆村去參觀一下,你能看見在奧法特雜貨店和前麵的山坡之間有一片窪地。偉大的林肯就曾經在那家雜貨店做過夥計,“叢林男兒團”的鬥雞比賽就在這塊窪地上舉辦,林肯做過這種有趣比賽的裁判。一連幾周,巴比·麥克納伯都在吹噓自己有一隻健壯的公雞在桑格芒附近是找不到對手的。但是,當最後這隻家禽被放進鬥雞場內時,它卻調轉了尾巴拒絕打鬥。巴比被氣急了,他抓起公雞向天空拋去。公雞從半空落到附近的柴火堆上,它顯得很生氣,憤怒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咯咯叫了幾聲,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比賽現場。
“重看不重用的東西!”麥克納伯大聲罵道,“就會顯擺你那漂亮的羽毛,讓你鬥雞你就完蛋了!”
麥克萊倫讓林肯回想起了巴比·麥克納伯的那隻公雞。
在半島戰役期間,馬格魯德爾將軍隻有五千兵將對陣麥克萊倫的10萬大軍。而麥克萊倫依然不敢進攻,他就知道躲在防禦工事裏要求林肯再增兵派將。
“我又不是魔術家,”林肯說道,“如果我答應給他10萬士兵,他還會向我要更多的士兵。他隻會說聲謝謝,然後答應我明天就能到達裏士滿。可是,當第二天已經來臨時,他又會發報給我說,據可靠消息證實,目前敵軍人數高達40萬,如果沒有援兵他不敢貿然行動。”
“假使他有一支百萬人的大軍,”武裝部部長斯坦東說道,“他就發誓說敵軍有兩百萬人,然後他會理直氣壯向你要三百萬人。”
“年輕的拿破侖”的光環是是靠一步登天得來的,這使得他以自我意識為中心的意識非常強烈,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裏,包括林肯在內。他老早就看不起總統,認為他是個傻瓜,並常常背地裏稱他為“大猩猩”,他還稱內閣成員們為“幾隻我生平所見最笨的鵝”。
波多馬克河毫無戰事。林肯忍受不了這種寂靜,他迫切需要勝利來鼓舞士氣,激勵民心。因此,在一個寂靜的夜晚他找到西沃德,帶著秘書約翰·海依,前往麥克萊倫家,碰巧總司令去參加一個婚禮。等他夜晚11點半回來的時候,發現了等候約一個鍾頭的總統一行人,他走過他們所在的房門口,愛理不理地徑直上了樓,一會兒仆人傳下話來,說他太累了,已上床就寢。這個年輕的總司令如此無禮,使西沃德氣得發抖,林肯則平靜地離開了。第二天他說:“隻要麥克萊倫能打勝仗,我情願為他牽馬。”
一年過去了,麥克萊倫還是沒有行動的跡象,隻有操練士兵和舉行閱兵,並說大話。
全國為之嘩然,而林肯也為此而受到各方的抨擊和責難。
“你的拖延會徹底毀了這個國家。”林肯叫道,並正式下達進攻的命令。
麥克萊倫事到如今必須采取行動,否則就要被逼辭職了,於是他連忙趕到哈潑渡口,命令他的部隊立刻出發。他計劃去攻打弗吉尼亞,打算由乞沙比克和俄亥俄運河將船隻駛過來,用以架橋在波多馬克河的兩端。但是在最後一刻,整個計劃必須放棄,因為船隻比運河的閘門還寬了六英寸,根本無法通過。
當麥克萊倫將這個事情告訴林肯,並說浮橋尚未準備好的時候,那最有耐心、也最會容忍的總統終於發脾氣了,用他以前在印第安納州鄉下的俚語質問道:“見鬼了,為何還沒準備好呢?”
全國人們也在用相同的語氣質問著同樣的問題。這位年輕的將軍會怎樣做呢?
終於,這“年輕的拿破侖”在5月對他的士兵們做了一場重大的演說,正如以前的拿破侖一般,然後12萬士兵便整裝出發了。
戰事已進行一年多。麥克萊倫曾誇口說他要立即解決整個戰事,並讓士兵們早點回家去種植玉米和小麥。
僅憑一句誇口之詞怎麼能叫人相信呢?然而,林肯和斯坦東都過於樂觀地估計了形勢。他們電告各州州長無需再征召誌願者入伍,把募集來的各種財物分還了當地部門。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指揮官們常說的一句話。而按照弗雷德裏克的教誨就是“必須要了解你的對手”。
李將軍和斯登華爾·傑克遜很清楚他們所對付的是一個膽怯且從來不上戰場的麥克萊倫。
所以李將軍就讓他費三個月的工夫到達裏士滿。當麥克萊倫帶兵抵達城外時,士兵們似乎可以聽見教堂的鍾聲。
這位機智的李將軍之後便一連發動了幾次凶猛的攻擊,不但在7天內,就把他趕回兵艦上躲起來,且還使他損失了15萬名士兵。
“真是太慘烈了。”麥克萊倫這樣說到。這次戰役就這樣結束了,這是自開戰以來損失最為慘重的一次。
但是,麥克萊倫像以前一樣橫加指責,愣說“華盛頓內部有奸細”。他開始老調重唱:他們派給我的兵力嚴重不足;他們的“膽小和愚蠢”直接尋致了今天的悲劇。他對林肯和他的內閣痛恨無比;比聯盟州的人更加瞧不起這些人;把他們的行為罵成是曆史上最不光彩的醜行”。
實際上,麥克萊倫的兵力遠遠超過了敵方。他沒有一次把他所有的兵力一起用上,但他卻不斷地向指揮部索要兵力。起初,他要求多加1萬,然後5萬,最後要10萬。他曉得不應該那樣做,而林肯也知道他曉得這一點,林肯反問道:“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嗎?”。
麥克萊倫發給林肯和斯坦東的電報裏充滿了火藥味和侮辱性的字眼。他指責這二人所做的努力就是摧毀了他的整個隊伍。他那些極端的措辭連發報員都拒絕發送。
舉國為之震驚,民眾也失望到了極點。
林肯更是憔悴不堪。“沒有什麼能對我起到安慰的作用。”他說道。
麥克萊倫的嶽父——任參謀長的馬細——說事到如今除了訂約投降外,別無他策了。聽到這話時,林肯氣得漲紅了臉,就請人把馬細找來,便說道:“將軍,我聽說你曾說過‘投降’這個詞,隻要是與我們的軍隊有關的話,那是一個不該使用的詞。”
在夏日的傍晚,他會常常和他們一起玩棒球遊戲。他跑壘的時候,燕尾服的後襟在身後飛舞。他也常常和兩個孩子一起踢皮球,從白宮一直踢到軍事辦公廳。到了晚上,他還會跑下樓和他倆一起翻滾打鬧。天氣晴和的白天裏,他有時會抽空回來和他們還有兩隻小山羊一起嬉戲。
喪子之痛
林肯早在紐薩勒姆一家商店做夥計時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把一個租來的屋子堆滿貨物使之成為一間雜貨店,這並不難。難的是怎樣才能把雜貨店的質量提高到讓自己還有他那位愛喝酒的合夥人能長期擁有的高度。
而現在,在經曆了一次又一次慘敗之後,他更加明白了要想募集50萬甘願為國捐軀的士兵,再找到100萬美元給他們配備上步槍和子彈,這也不是很難做到的事情。但是要找到那位能為他帶來勝利的三軍統帥可是難上加難呀。
“在軍事行動上,”林肯感歎地說,“一個指揮者的智慧是多麼重要啊!”
因此,他多次都跪下禱告,祈求上帝賜給他一位羅伯特·李或約瑟·約翰斯頓或斯登華爾·傑克遜。
“傑克遜,”他說道,“是個勇敢、誠實的軍人。隻要我們有這一種人來統領北方軍隊,那麼國家就不致於如此多難了。”然而在整個聯邦軍隊中,到哪裏去找出另一位斯登華爾·傑克遜呢?沒有人知道。兩年來,他一直想要找出這位全國所盼望的軍事領袖。
他把軍隊交給一位將軍,而這位將軍隻會率領人馬打敗仗。
於是,這位讓國人蒙受羞辱的將軍就被調換,但是另一個也同樣是個沒有能力的人,嚐試一番又造成1萬多人死亡。至於林肯,則穿著便裝長衣和拖鞋,整個晚上在地板上踱著方步聽取各種報告,一再叫嚷著:“我的上帝呀!國民將說什麼呢?我的上帝呀!國民將說什麼呢?”而後就又有另一個統帥就任,但依然失敗了。
然而,對於麥克萊倫,部分軍事評論家竟發表了這樣的看法:他個人有著很多缺點及領導才能的欠缺,對此,我們不能排除,但他仍然可能算是波托馬克部隊最好的指揮官。可以試想一下,連他都能算好樣的,那後來者們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在麥克萊倫失敗之後,林肯想試試約翰·蒲伯能否擔當此任。蒲伯在密蘇裏附近曾有過不錯的戰績,他搶占了一座島嶼,並俘獲了近四千名士兵。
他和麥克萊倫一樣,也有一張十分英俊的麵孔和愛吹牛的嘴巴。他曾說自己的指揮部權力很大,而且他還散布過很多言過其實的宣言,於是,“豪言壯語蒲伯”這個綽號便傳開了。
“我從西部來到你們這裏,我原先帶領的部隊已經打入了敵人的後方。”他就是用如此生硬的語句開始了對新部隊的首次講話。接下來,他繼續指責他們在東部屯兵不動,並含沙射影地挖苦他們膽小如鼠。在即將結束講話時,他嚴肅地表示自己完全有能力創造出軍事上的奇跡。
他的這番宣講使得這位新指揮官的駕臨猶如“三伏天飄來了雪花”,多少總會讓人起一點雞皮疙瘩。這不但不能使眾將士產生敬佩之情,反而令人更加厭惡。
而最憎惡他的人就是麥克萊倫了,是他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蒲伯究竟在哪些方麵比麥克萊倫強呢?麥克萊倫正帶著極度嫉妒和怨恨的情緒給紐約寫信以謀求新的職位。
蒲伯把軍隊帶至弗吉尼亞,一場大規模的戰鬥即將開戰了。他需要調動所有能被調動的人馬。於是,林肯的電報一個接一個地發給了麥克萊倫,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前去增援。
麥克萊倫執行總統的命令了嗎?當然沒有。他向來不都是辯解、拖延和抗議嗎?他絞盡腦汁提出萬般理由絕不讓蒲伯得到任何支援。他不以為然地說:“讓咱們的蒲伯先生憑自己的本事去拚死戰鬥取得勝利吧。”
來自聯盟州的隆隆炮聲已經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但他始終按兵不動,不去支援他那討厭的對手。
因此,李的軍隊在布爾河戰役的舊戰場上再度給蒲伯的士兵以痛擊。北方將士傷亡慘重,餘者皆慌忙逃竄。
這次戰鬥是頭一次布爾河戰役慘敗的續演,又是一大批殘兵敗將湧人了華盛頓的街區巷道。
而此時,李正率領著勝利大軍一路狂追過來。現在連林肯也開始相信首都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淪陷的危險。炮艇、戰船在河麵上已是嚴陣以待了。華盛頓的政府官員和文員都拿起了槍,發誓要與首都共存亡。
武裝部部長斯坦東也變得慌恐起來,連忙發電報給各個州的州長,懇求他們派特快列車把軍隊和誌願團送抵首都。
華盛頓裏麵所有的店鋪都已停止營業;教堂裏傳出淒涼的聲音;男人們紛紛跪地祈求萬能的上帝拯救這座城市;老人、婦女和兒童更是驚恐至致;大街上急促的馬蹄聲不絕於耳,他們帶著珍貴物品乘車逃往馬裏蘭。
斯坦東要把政府機構遷到紐約去。他下令撤除兵工廠和軍火庫,並將所有軍需品都運到北方去。
財政部長切斯命令把所有的金銀儲備火速轉移到華爾街銀行的地下金庫。
林肯此時悲痛交加,他連聲歎息著說道:“我現在應該怎麼辦?現在應該怎麼辦?看來難逃此劫啊!”
誰都清楚,麥克萊倫此舉完全是為了報複。蒲伯被打敗了,軍隊被擊垮了,他那自私的願望終於得逞了。
林肯將他召至白宮,告訴他人們都罵他是個賣國賊,大家都指責他說現在這種糟糕的局麵是他最想看到的。
斯坦東心中的怒火在胸中巨烈地燃燒。他身邊的人說,如果看見麥克萊倫在軍事辦公廳露西,那斯坦東一定會怒不可遏地衝上前去將其打倒在地。
切斯更是氣憤至極,他雖然不會對麥克萊倫拳腳相加,但是,他說這個人應該被槍斃。切斯這番話並不是在說著玩,他說出了眾多人的心聲。
那林肯的反應如何呢?有著天主教徒般仁慈胸懷的林肯倒不會用那麼怨毒的言語詛咒任何人。蒲伯打了敗仗這不假,然而,他自身是否應該負有一定責任呢?林肯自己所經曆的失敗比這些人要多的多,那他還怎麼去指責他人呢?
因此,林肯把蒲伯派到大西北去征服印第安的起義軍,然後又讓麥克萊倫複職,繼續統領軍隊。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呢?林肯說道:“雖然他不能打仗,但是訓練兵馬他很在行。更主要的是,在軍隊的將領當中還沒有人能把這支隊伍管理得有他一半好。”總統知道自己這樣做會受到眾人的指責,說他不該把兵權交還給膽小如鼠的麥克萊倫。一切正如預料的那樣,連內閣都反對他的做法。斯坦東和切斯表示,就算華盛頓被敵軍占領,他們也不願看見卑鄙的賣國賊麥克萊倫重新執掌兵權。
這時,林肯承受著來自內閣和四麵八方的壓力,他說隻要內閣同意,他願意馬上辭去總統職務。
風波過去幾個月後,也就是在安提塔姆戰鬥結束之後,麥克萊倫再次違背了林肯的命令,再次放棄了追趕李的軍隊的大好時機。於是,他手中的兵權又被收了回去,他的軍事生涯也就此徹底地結束了。
現在,必須有個新指揮來統帥波托馬克軍團。但是,究竟誰能夠擔此重任呢?而這個人又在哪裏呢?的確無人知曉。
絕望之中的林肯把指揮權交給了波恩斯德。而後者也明白,自己不能擔當此任,他拒絕了總統的兩次任命。當最後重任強加到頭上的時候,他流出了痛苦的眼淚。
隨後,他倉促領兵去攻打位於弗雷德裏克斯堡的敵軍防禦工事。而結果和前任的將領一樣,又使13萬名將士白白犧牲,陣地上屍橫遍野。
於是,波恩斯德也被解除了職務。後來,部隊又交給了下一個牛皮大王“能征慣戰的喬·胡克”。
“但願上帝可憐李將軍吧,”他誇口道,“因為我不會寬恕他的。”
他帶領著他所謂的“全球最精銳部隊”迎擊李將軍。他的兵力有南方軍隊的兩倍多,但是李將軍在長思拉村將他趕過河並殲滅了他部隊中的17萬人。
在那狀況惡劣的幾個晚上裏,林肯來回不停地在他房間裏踱來踱去,同時叫嚷著:“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雖然如此,最後他還是前往菲勒利克斯堡,去慰問胡克並鼓勵他所帶領的軍隊。
林肯再次受到了強烈的指責和抨擊,而整個國家又都被陰雲籠罩著。
然而,屋漏偏遭連陰雨。國家的災難還沒有過去,他的家庭內部又有悲劇發生了。林肯非常疼愛泰德和維利這兩個兒子。在夏日的傍晚,他會常常和他們一起玩棒球遊戲。他跑壘的時候,燕尾服的後襟在身後飛舞。他也常常和兩個孩子一起踢皮球,從白宮一直踢到軍事辦公廳。到了晚上,他還會跑下樓和他倆一起翻滾打鬧。天氣晴和的白天裏,他有時會抽空回來和他們還有兩隻小山羊一起嬉戲。
泰德和維利在白宮一出現就會立即變得熱鬧起來。他們在這裏組織“詩歌演唱會”;把仆人們集合到一起做軍事操練。他們在求職者的人堆裏跑來跑去,如果有某個人招他倆喜歡,他們就會馬上領著那個人去見老爸。如果爸爸不在前廳的辦公室裏,他們還知道好幾道後門的入口。
對那些繁文褥節,他們就像爸爸一樣不屑理會。有一次,內閣正在召開會議,他們突然闖了進來,然後對他父親說那隻老貓在地下室裏生出了小貓崽兒。
還有一次,他倆把向來嚴肅認真的切斯氣得怒也不是惱也不是,因為小泰德在他爸爸的身上磨來磨去,最後竟騎到了他的脖子上。而此時,切斯和總統正在商議國家所麵臨的重大財政問題。
有人送給了維利一頭小馬駒。於是,他每天都要出去騎馬,即使外麵再冷,也從未間斷過。後來,他感冒了,接著又發起了高燒。夜裏,林肯始終陪伴在在兒子的病榻前。當小家夥永遠地閉上了雙眼時,他的爸爸失聲痛哭起來。他邊哭邊說:“我可憐的維利!我可憐的維利!他是那麼可愛,而上帝卻把他帶走了。孩子,你不能離我們而去呀!”
凱克利太太是家裏的傭人,她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他抱頭痛苦著,他那高大的身體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抖動得厲害……望著死去的孩子那張慘白的小臉;林肯夫人渾身都在發抖,她承受不了失去愛子的痛苦,整個人徹底垮掉了,連兒子的葬禮她都沒有參加。
在維利去世以後,林肯夫人隻要看一眼兒子的相片都會受不了。凱科利太太告訴我們:
凡是兒子生前喜歡過的東西一旦出現在她的眼前,哪怕隻是一件小玩具,都會令她悲痛萬分。表示哀悼的花束送到她的麵前,她悲痛欲絕地背過身。除非把這幾束鮮花放在一個她不會進去的房間裏,或是直接把它們扔出窗外,否則,她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因痛苦過度而昏厥過去。她把維利生前玩的、用的全部丟掉了……兒子死後,她不再跨過客室的門檻,因為維利就死在那間屋子裏。她也從此不再進過給屍體上油彩的休息間。
極度悲痛的林肯夫人要把所謂的巫師請到家裏來。這名臉上化著濃妝的巫師打著“切斯特神靈”的幌子,實際上是個十足的大騙子。後來因東窗事發,他被強行命令出城,否則將遭到拘禁。但是,失魂落魄的林肯夫人把“切斯特神靈”請進了白宮。在一間幽暗的小屋裏,按照巫師的指示,她用手敲打著牆壁和桌麵,巫師暗示那回聲就是死去的兒子的信息。而這所謂的信息也隻不過令她更痛苦罷了。
林肯也無法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他整日無精打采,更不能照常去處理日常工作。信件、電報堆滿了整張辦公桌,可他哪有心情去批示、去答複這些呢?
他的醫生怕他不能康複,也怕他會永遠這樣消沉下去。
總統有時會坐著高聲朗誦幾個小時,聽眾隻有他的秘書或侍從武官。通常他所念的是莎士比亞的作品。有一天他正在給他的侍從武官念“約翰王”,而當他念到康士坦士哭亡兒那一段時,林肯合上書,就背誦了下麵的幾句:
天主神父啊,我曾聽你說,在天上我們能重見我們的朋友,當真如此,我將再見到我兒呀。
上校,你在夢裏遇到過死去的老朋友嗎?總統說道:“那種感覺是你和他之間非常美好的交流,然而,當你意識到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情景時,你的內心會感到淒涼嗎?我和我的兒子維利常常在夢裏相見。”
說完,他早已泣不成聲,變成了一個淚人。
當林肯躺在福特戲院對麵的一所公寓裏垂死的時候,這位鐵人斯坦東,就是曾經詆毀他為“一個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卻說道:“這裏躺著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完善的人類領袖。”
相互掣肘的內閣
林肯反觀他的內閣,發現自己身邊的這支隊伍內部同樣存在著相互的猜忌、隔閡和爭鬥。
國務卿西沃德自命為“內閣總理”,無視內閣其他的成員,常常幹涉別人的行政,引起了那些人的反感。
財政部長切斯則蔑視西沃德,憎恨麥克萊倫將軍,更怨恨國防部長斯坦東,同時也憎惡郵政總局長布萊爾。
布萊爾卻誇口說,當他一向人挑戰的時候“便是他要置人於死地”的時候。他指責西沃德是個“無定見的說謊者”,始終不肯和他有任何來往;而對於切斯和斯坦東,他根本不去理會這兩個“無賴”,即使是在非常正式的內閣會議上。
布萊爾因到處挑戰,終於使自己掉進無法翻身的陷阱裏。因為結怨太多,林肯隻好請他辭職。
怨恨情緒彌漫在內閣的整個機體裏。
副總統漢尼巴·含林不肯和海軍部長基甸·韋爾斯說話;而韋爾斯則頭戴著精巧的假發,並留著一大簇白胡須,寫著日記,其裏麵每一頁的記載幾乎把他所有的同僚們攻擊得一文不值。韋爾斯特別憎恨格蘭特、西沃德以及斯坦東。
至於那既暴躁又無禮的斯坦東,是他最恨的人。他輕蔑切斯、韋爾斯、布萊爾、林肯夫人,乃至於其他任何人。
“他從來不顧慮別人的想法,”格蘭特說道,“而當他拒絕人家的要求時,會比準許時還要快樂得多。”
謝爾曼恨透了斯坦東,所以有一次在大庭廣眾麵前,在閱兵台上使斯坦東蒙受恥辱,而十年後當他寫回憶錄時,還以這事引以為樂呢。
“我走近斯坦東先生時,”謝爾曼說道,“他向我伸手,但我當眾拒絕了,那件事是全國人盡皆知的。”
幾乎每個閣員都自認為比林肯優秀。可是為什麼大家都要替這個粗魯笨拙、隻會講故事的西部人工作呢?
在許多人看來,林肯能在競選中獲勝純屬是僥幸,讓一匹“黑馬”從眾多的強手中鑽了空子,跑在了最前麵。
司法部長貝茨信心十足,原以為自己能獲得總統提名。他曾在工作日誌中寫到:林肯做事缺乏目的性,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領導才能,而共和黨竟推舉林肯參與提名競爭,這簡直是犯了一個天底下最大的錯誤。
切斯同樣是一個認為自己應該代替林肯而獲得提名,而且他自始至終都認為林肯是一個“軟弱可欺”不會有所作為的人。
西沃德更是心存不滿和怨恨。“失望?你在問我對此是否失望?”一次,他在客廳裏不停地踱著步並對朋友大聲說道:“對我而言,究竟誰應該獲得總統提名,誰又應該靠邊兒站,這些我都不會太在意,隻是不明白,一個伊利諾斯的小律師憑什麼獲此殊榮。你說我怎麼可能會不失望呢!”
西沃德心如明鏡,如果沒有霍瑞斯·格瑞利從中掣肘的話,那麼,現今的美國總統就是他了。西沃德說,他積累了二十多年的從政經,是完全有能力駕馭政府這台大機器的。
然而,林肯究竟有何資曆呢?除了在紐薩勒姆開過幾天鄉間雜貨店以外,就是和土地打交道了。
哦,差點忘了,他還管理過一家郵局,那不就是把信件塞在帽子裏四處瞎跑嗎!如此看來,這位“牧場政治家”的能力也高不到哪兒去了。
而現在他眼睜睜地看著國家順著坡道滑進災難的深淵而束手無策,一籌莫展地坐在白宮裏。
在許多人眼裏,包括西沃德在內,是他這個國務卿在統治著國家而林肯隻是個有名無實的角色而已。人們稱西沃德為“國家總理”,而他對這個稱號也很滿意。他相信拯救國家於危難的重擔隻有他才能挑得起來。對此他始終沒有懷疑過。
當西沃德接受任命時,他說:“為了自由和我的國家,我會竭盡全力、鞠躬盡瘁的。”
林肯執政剛一月有餘,西沃德就把一份備忘錄往總統的辦公桌上一扔。這能不說是一種侮辱。這也開創了美國曆史上內閣成員傲慢無理地讓總統看文件的先例。
“上任政府月底就停止辦公了,”西沃德開口說道,“然而,對內對外的相關政策還沒有出台。”說完,他又以高高在上的姿態開始批評前紐薩勒姆的雜貨店店主,並且告訴對方應該如何使新政府運轉起來。
最後,他竟大言不慚地暗示林肯:你無法勝任這份工作,還是回去做你的律師吧。其言外之意就是讓經驗老道的西沃德來擔當重任,這樣國家似乎才會更有前途。
在西沃德提出的諸多建議當中,有一條把林肯徹底搞暈了。西沃德無法容忍法國和西班牙對待墨西哥問題的態度。因此,他建議把這兩個國家的領導叫過來說明各自的理由。對了,還有英國和沙俄也算在內。如果他們的解釋不被己方接受,你猜他將會怎樣做呢?
宣戰。沒錯,一場戰爭對這位政治家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他打算同時對多國開戰。而且他已經寫好了一紙充滿威脅和警告的通知,並準備發往英格蘭。要不是林肯刪去了那些帶有挑釁性的詞語,變換了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講話,或許一場國際大戰就會上演。
西沃德吸了一小撮鼻煙,繼續說他希望看到歐洲的力量幹涉南卡羅萊納州的事務,這樣一來,南方各州都會和北方聯手共同抗擊外敵,而北方就能從中漁利了。
如此說來,向英格蘭開戰不是全無必要的事情。一艘北方的炮艇在公海上截獲了一艘英國的郵船,從船艙裏抓獲了兩名聯盟州派往英格蘭和法國的特派員。這兩個人被關押在波士頓監獄。
英格蘭已經做好了準備,數千名士兵橫渡大西洋在加拿大登陸,準備向北方發起進攻。
此時,林肯也不否認“麵前是一顆很苦的藥丸在等著他往下吞”,但他還是釋放了被扣押的兩名特派員,並向對方表示了謙意。
西沃德那些大膽的建議讓林肯很是吃驚。剛執政時他就敏銳地意識到要處理如此眾多而棘手的問題,自己的經驗的確是非常不足的。因此,他需要幫助、指導以及高明的智慧輔佐。他原本期望西沃德能像良師益友給他以幫助,可結果怎樣呢?
華盛頓全城的人都說是西沃德在把持著政權。這話重重地傷了林肯夫人的自尊心並引起她的憤怒。她隻有催促她那謙虛的丈夫要為自己辯護。
“我也許自己不會統治國家,”林肯向她保證,“但西沃德確實也是不行的。唯一能主宰我的是我的良知和我的上帝,而這些人們將來都會明白這一點。”
果然時候來到,而他們全都明白了這一點。
沙爾門·切斯看上去像是個天生的政治人才,不但有修養,而且是個古典文學家,精通三國語言。
他是個很虔誠的教徒。他不但在星期日要參加三次禮拜,而且洗澡時還要背誦詩歌,甚至在美國的硬幣上刻印“我們信賴上帝”這個口號。每晚就寢以前,他必須讀完他的《聖經》和一本講道的書,所以他全然不了解一位每晚睡前要看阿第瑪斯·窩特的幽默文集或培特洛廉·納斯卑的雜文集才會入眠的總統。林肯的幽默天才,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使切斯憤怒而煩惱。
一天,林肯的一位老朋友,自伊利諾斯州來白宮拜訪他。守門人用警惕的眼色將他打量一番,就說“總統不能見客,內閣正在開會”
“那沒有關係,”那客人說道,“你隻要告訴亞伯拉罕,奧蘭德·克洛格想要跟他講一個口吃的法官的故事,他就會來見我。”林肯聽後立刻吩咐要他進來,並和他握手言歡。轉過身向著內閣成員們,這位總統便說:
“諸位,這是我的老友奧蘭德·克洛格,他想給我們講一個口吃的法官的故事。這是個挺好的故事,所以我們現在就把公事先放下吧。”於是,嚴肅的官員們和國家大事隻得等候,而奧蘭德盡管說他的故事,林肯則盡情地大笑一場。
切斯氣極了,因為他對國家的將來感到擔憂。他埋怨林肯根本是把戰事當做玩笑,且正在把國家的前途送進破裂和滅亡的深淵裏去。
切斯在林肯的麵前,便假裝是個朋友。但在林肯的背後,卻是這位總統的死對頭。林肯屢次不得不為決定政策而得罪一些有勢力的人們時,切斯便趕快跑到那悶悶不樂的犧牲者麵前,向他們表示同情,然後就挑撥他們對林肯的怨恨,並說若是沙爾門·切斯當權的話,他必定能得到公平的處理。“切斯就像是一隻飛蠅,”林肯說過,“他能在每個他可尋到的、腐壞的地方隨時下卵。”
就在幾個月之後,林肯發現了切斯的叵測居心,但他仍然很有肚量地說:“切斯的確有很強的工作能力。但是對於總統這個位子,在我看來他是過於垂涎了。鑒於他最近的表現欠佳,於是就有人對我說,‘現在是該讓他退出內閣的時候了。’不過,把任何一個人驅逐門外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一個人有能力做他該做的事情,並且能夠做得很好的話,我是會放手讓他走的。因此,我決定:隻要他作為財政部長能把分內的工作做好,至於他以前在白宮所造成的不良影響,我可以既往不咎。”
然而切斯並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當切斯看到一切並沒有按照自己預想的方向前進時,他又把辭呈遞了上去。實際上,這已是他第五次遞交辭呈。不過,林肯每次都過去安慰他、鼓勵他繼續留在原崗位上。然而最後,連一向逆來順受的林肯也覺得受夠了。他們之間竟然發展到了彼此都不願意看見對方的地步。於是,當切斯再次提出辭職時,林肯就斷然在辭呈上簽了字。
這是切斯完全沒能想到的,他不得不亮出了殺手鐧。參議院中的全體財政部的議員一起湧向了白宮集體抗議,說切斯的離職是國家的一大損失,也是一場災難。林肯靜聽其說,一直到大家把想說的話都吐了出來。然後,他講述了自己和切斯共事多年的痛苦體驗。他說,對於切斯的行為,我總是忍了又忍,可他呢?總是想盡一切辦法來破壞我的領導威信。
“他總是耍盡一切手段惹惱我,”林肯說道,“而我總是拍著他的肩膀一次又一次地挽留他。其實,這並不是我想做的,但是我應該尊重他的決定。作為一名內閣成員,他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我不會再讓他參與內閣的事務。如果允許,我自己也願意辭去總統職務,然後回到斯普林菲爾德繼續做我的律師,即使是再回到伊利諾斯的農場去耕地或者養牛,也實在不像象現在這樣操心受累下去。”
對於這個令林肯感到難堪和屈辱的人,他是這樣評價的:“在我所知道的所有有才華橫溢者當中,切斯即使算不上是前幾名,但至少也屬於中等偏上的水平。”
雖然林肯和切斯之間的裂痕難以彌補,但是林肯把領袖人物的寬宏大量發揮到了極致。他把一位美國總統所能給予的最高榮譽給予了切斯:他把美國最高法院院長的職位交由切斯去做。
然而,若比起那凶暴的斯坦東,切斯還隻是一隻溫順的小貓呢。
短小精幹、有犛牛般體格的斯坦東確有一些類似動物的凶猛及狂暴的性情。林肯和斯坦東初次見麵是在一次為了專賣特許權的案件開審時,而當時的他們,連同費城的喬治·哈定,都是作為被告的顧問。
林肯曾把案件仔仔細細地研究過,並準備要發言。但是斯坦東和哈定卻看不起他,不但將他撇在一邊不去理睬,還侮辱他,甚至不準他在開庭時說出一句話。將他要發言的一份副本給予他們,但他們覺得那是“毫無價值的”,也不想費任何工夫去研究。
他們不肯和林肯一起上法庭,也不肯讓他進入他們的房間,甚至不願和他同桌吃飯。他們對待他猶如對社會上不入流的人。
斯坦東說過:“我決不願和那樣可惡、笨拙的長臂猿來往。倘若我不能和一個有紳士風度的人一起處理這個案件,那我寧願放棄。”
“我從來沒有被像斯坦東那樣的人惡劣地看待過。”林肯說他每次回到家,總是感到極大的羞辱,然後就陷入極度的憂鬱中。
當林肯成為總統時,斯坦東對他的蔑視和厭惡更是有增無減。他說他是“一個痛苦的低能者”,並宣稱他毫無辦法治理國家,應該由一個軍事獨裁者把他驅逐出去才對。
斯坦東一次次地惡語相加:“迪夏尤真是傻到家了,非要跑到非洲去找大猩猩,現在白宮裏不是就有一隻原始的黑猩猩正在抓耳撓腮、不知所措嗎!”
在斯坦東寫給布坎南的信中,他大肆辱罵林肯,其用詞簡直不堪入耳。
林肯執政十個月以後,一個全國性的醜聞引起了渲染大波。政府的百萬巨款流失了!這些錢被奸商和發國難財者騙進了腰包。
這時,林肯還和武裝部部長西蒙·卡邁隆就是否讓奴隸武裝起來的問題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林肯要求卡邁隆馬上辭職。他正努力找尋一位新人來負責作戰委員會的事務。林肯十分明白這個國家的未來如何就看他將做出怎樣的選擇了。林肯還十分清楚誰是自己所需要的人。他在給朋友的信中寫道:“我決定任命斯坦東為武裝部部長,至於個人的麵子和尊嚴我已無暇顧及了。”
事實證明,這是林肯做出的最為明智的任命之一。
斯坦東是一個不講情麵的人,不管對方官位高低,他總能做到一律嚴厲對待的。隻要他往軍事辦公廳裏一站,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會瑟瑟發抖。他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辦公室成了他的家,吃飯睡覺都在這裏。他用怒吼對待人浮於事的作風和不稱職的官員。
他針對貪官和奸商發動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掃蕩。為此,他不惜觸犯憲章規章,甚至把多名將軍送進了監獄。他強烈要求麥克萊倫出兵打仗,酗酒作樂和按兵不動的做法必須即刻停止。他保證了鐵路運輸線和電報通訊的暢通,林肯可以隨時通過軍事辦公廳收發電報。他負責任命各個分區部隊的指揮官由他直接任命、指揮,就連格蘭特將軍都不得隻通過作戰指揮部而未經他的同意就下達命令。
他長期患有多種疾病,如頭痛、哮喘和消化不良等等。然而,他就像一台精力充沛的發動機總是高速地運轉著,直到南方聯盟州回到了合眾國的懷抱。這有力地證明了林肯的任命是非常正確的,他所期望的目標終於成為了現實。
有一天,一個國會議員說服了總統,要求調動某部軍隊。等他拿到命令後便匆匆忙忙地跑進國防部,將它放在斯坦東的桌上,但斯坦東尖聲說他絕不照辦。
“可是,”那個政客抗議道,“你別忘了,這可是總統的命令。”
“如果總統給了你這一道命令,”斯坦東反駁道,“那他一定是個傻瓜。”
那位國會議員又跑回林肯那裏,期待著要看他大發脾氣,並開除這個國防部長。
但是林肯靜聽事情的始末後,目露笑意,便說:“如果斯坦東說我是個傻瓜,那麼我必然就是,因為他幾乎是對的。我願意去找他商談。”
他果然去了,但是斯坦東堅持他的命令是錯的,林肯最後隻好收回成命。既然曉得斯坦東痛恨受幹擾,林肯總是讓他隨心所欲地去做。
“我不能再給斯坦東先生增添麻煩,”林肯說,“他的職位是全世界上最困難的。在軍隊裏有成千的人責罵他,因為他們無法升遷;另外的幾千人埋怨他,因為他們未得任用。他所受的壓力是無法估計又無止境的。他宛如是我們國家中沙灘上的一塊岩石,不斷地受著浪濤的打擊。他不停地擊退怒潮,不讓它們侵沒大陸。我不明白他是如何生存下去的,而不會被打成碎塊。沒有他,我必遭毀滅。”
然而有時,總統也會固執地堅持己見,而那時斯坦東可要當心了。如果“戰神”表示不會那樣去做,林肯就平靜地說道:“我認為您必須去做,部長先生。”事後,對方果然可以做到了。有一次,他寫了一道命令說:“不用‘假如’、‘而且’或‘但是’,愛裏渥·賴斯上校應晉升為美國陸軍準將——亞伯拉罕·林肯。”
還有一次,他在寫給斯坦東的信中要求委派某人去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他這樣寫道:“無論此人能否說出尤利西斯·愷撒的頭發到底是什麼顏色,你隻管派他去執行此項任務。”
到後來,斯坦東、西沃德以及好多最初謾罵或輕視亞伯拉罕·林肯的人們,都曉得要尊敬他。
當林肯躺在福特戲院對麵的一所公寓裏垂死的時候,這位鐵人斯坦東,就是曾經詆毀他為“一個痛苦的低能者”的人,卻說道:“這裏躺著全世界有史以來最完善的人類領袖。”
約翰·海依伊曾是林肯的秘書,他非常形象地描述過林肯在白宮裏的工作生活情況:
他是一個極其沒有條理的人。關於這一點我和尼雷克最有發言權。我們在他身邊工作了四年之久,我希望他能按照係統和規律做事。然而,他一貫我行我素的做法始終不曾改變過。即使我試圖把那些前來騷擾他的人拒之門外,可他立即否定了我的做法,即使是對那些總喜歡抱怨和提出不合理要求的人他也決不會同意我那樣做的。
他很少去看那些寄來的信件。起初,我想讓他多看看那些信件,但是,他反過來把這類事情都交由我來處理。當然我也不看,隻是簽上他的名字了事。
他一星期寫上十封信就算是夠多的了。
當他離開白宮去處理一些重大而棘手的問題,他就幹脆把要回複的書信交給我或者尼克雷代辦。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他會在晚上10點到11點之間上床睡覺,第二天很早就起床。在退伍軍人收容所察看期間,他吃得早餐最為簡單:一個雞蛋、一塊吐司和一杯咖啡而已。隨後,要在8點以前趕到白宮去工作。冬季裏,他起床的時間就要晚一點了,他的睡眠質量很差,但是,他喜歡躺在床上。中午的時候,他經常隻吃幾炔餅幹。冬天裏,他常喝牛奶;而夏天就喝葡萄汁。在飲食上,他飯量不大,是很有節製的。
平時他幾乎從不喝酒和飲料,而隻喝少量的白開水。有時,他出去做演說或者跑去聽音樂會、看話劇,借此方能小憩一會兒。
當我告訴他有某個特別的報道或事件登了出來時,他才會拿起報紙雜誌瀏覽一下。要在平時,他才不看呢。他經常說:“我比那些人知道得多多了。”要是有人說他是謙虛的人,我會不以為然,因為偉大的人物實際上並不謙虛。
在這場血雨腥風的鬥爭中,身為總統,我把拯救國家視為至高無上的目標,而不隻是維護或者摧毀奴隸製度那麼簡單。如果無需解放任何一個奴隸,就能使我們的國家長治久安,我沒有任何的異議;如果隻有解放了奴隸,國家才可能長治久安,那我會朝著這個方向勇敢地向前衝;如果隻要某一地區的奴隸獲得了自由,整個國家就能獲得安定,我同樣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宣言風波
如果你要問當今的美國人,為什麼會暴發南北戰爭呢?絕大多數人會這樣回答:“為了解放上百萬的黑奴。”
真的是這樣嗎?讓我們來看個究竟吧。
下麵這段話摘自林肯的第一篇就職演說:
無論是間接地還是非間接地,我都不曾想過去幹涉國家現存的奴隸製度。法律沒有賦予我這樣的職權,而我自己也沒有興趣企圖改變什麼。
而在當時,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在林肯發布了《解放奴隸宣言》的前一年半裏,大炮不曾停止過轟鳴、傷兵也還在不住地呻吟。在此期間,那些激進分子和廢奴主義者不斷地催促他立即采取行動,他們通過各種宣傳途徑不停地攻擊、指責甚至謾罵他。
有一回,一個芝加哥的牧師代表團突然出現在白宮門前,他們說是來傳達上帝降下的解放奴隸的旨意,並要他立即去執行。而林肯反駁道:如果真是上帝降下了旨意,那他為何不直接把旨意傳到總參謀部,幹嘛還要繞到芝加哥再傳到這兒呢?
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霍瑞斯·格瑞利站了出來,對林肯的拖延和沉默示以最嚴厲的抗議。於是,他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題為“兩千萬民眾的祈求”的文章向總統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而林肯也不甘示弱,非常精彩地回答了對方的責難,這篇義章被後人視為戰爭期間的傳世佳作。在文章的結尾這樣寫道:
在這場血雨腥風的鬥爭中,身為總統,我把拯救國家視為至高無上的目標,而不隻是維護或者摧毀奴隸製度那麼簡單。如果無需解放任何一個奴隸,就能使我們的國家長治久安,我沒有任何的異議;如果隻有解放了奴隸,國家才可能長治久安,那我會朝著這個方向勇敢地向前衝;如果隻要某一地區的奴隸獲得了自由,整個國家就能獲得安定,我同樣不會有任何的異議。我之所以要針對奴隸及有色人種做一些事情,因為我認為這確實有助於拯救我們的國家;而對某些問題我之所以采取了克製的態度,其原因也在於此。對於那些將對合眾國的事業構成危害的事情,我會盡量少做,或者不做;而對於有助於我們事業的事情,我不但要做,而且還會竭盡全力去多做。對於即將可能出現的錯誤,我會盡其所能地及時予以糾正;對於有建設性的真知灼見,我會毫不猶豫地予以及時地接納。
以上是我對總統職能的理解,我這樣說也會始終如一地貫徹執行。我真誠地希望全人類都能獲得自由與安寧。
林肯認為,如果奴隸製沒有進一步擴張下去,而國家也是安定的,那麼,奴隸製走到特定的時候會自行滅亡。然而,如果合眾國一旦在戰爭中失利了,這一製度還將繼續存活幾百年。
在北方地區總共有四個蓄奴州,林肯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在鬥爭初期就發布《解放奴隸宣言》,這四個州必定會投靠聯盟州,這樣南方力量就會大大加強。那樣合眾國就會處於極其被動的地位。當時有這樣一個說法:“林肯希望萬能的上帝站在他一邊,卻又不能失去肯塔基。”
因此,他隻有等,等待良機來臨,而他所走的每一步要慎之又慎才行。
他本人已經和一個位於邊疆地區的蓄奴家族聯姻了。他的妻子會定期從嶽父那裏領到一部分錢,而這些錢就是憑借販賣奴隸掙來的。
另外,他最親密的朋友約書亞·斯庇德也是蓄奴家庭的成員。因此,林肯能夠充分理解南方人的想法。而且,作為律師出身的他,已經養成了一種對他人的財產及憲法的尊重意識。所以,任何人處於艱難的境地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在他看來,對於奴隸製,南方雖然不像北方那樣反感,但也未必是由衷地喜歡它。但是要將這一製度徹底消除,雙方則要付出同等的努力和代價。為此,他最後製定了一項計劃。計劃指出,奴隸主每釋放一個奴隸可以領取400美元的報償。這樣,所有的奴隸就能獲得解放,但這個過程是尤為漫長的,即使到了1900年也未必能徹底解決完畢。為了讓蓄奴州的代表們接受這一計劃,林肯把他們請進了白宮。
“這個政策是經過反複討論、慎重考慮之後製定的,”林肯解釋道,“它就像雨露一樣緩慢地滲透而絲毫不會傷害到你們的利益。你們找不出任何理由來拒絕它,不是嗎?這是個前人沒有想到的好辦法,是上帝的恩賜,供你們去選擇。如果你們選擇了它,將來一定會生活得更加幸福。”
然而結果怎樣呢?他們拒絕了“上帝的恩賜”,這使得林肯更加傷心和失望了。
他說道:“我會盡全力來挽救國家,或許大家還是能理解我的。至少,我不能輕易退出這個牌局,要等到時機成熟再亮出底牌……我認為讓奴隸獲得自由並把他們武裝起來,才是取得這場戰爭勝利的關鍵所在。是把奴隸武裝起來戰鬥,還是投降,我必須要果斷地做出抉擇。”是的,不能再等了。
他必須采取行動了,因為法英兩國馬上就要承認聯盟州的國家地位了。這兩個國家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原因最明了不過了。
當時在法國,拿破侖三世娶了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瑪麗·德·美第奇為妻。他和他的叔父拿破侖·波拿巴一樣喜歡炫耀自己,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似的。因此,當合眾國南北兩方兵戈相見時,他馬上就想給“門羅主義”來點顏色看看。他派出一支隊伍趕到墨西哥,在打死一千多個當地人後搶占了墨西哥,並讓馬克西米連大公登基做了墨西哥的皇帝。
拿破侖認為,隻要南部聯盟贏了,就會支持他的新帝國;反之,要是北方獲勝了,就會調轉槍口把法國人趕出墨西哥。他深信自己的這種觀點。因而,拿破侖希望南方在脫離聯邦的過程中占得上風,為此,他願意竭盡全力去幫助南聯盟。
戰爭剛一打響,南方所有的港口就被北方海軍給控製了,在近二百個口岸派兵把守,沿著九千多英裏長的海岸線巡邏。
如此大規模的封鎖是極為少見的。這使得聯盟州陷入及其艱難的境地,他們的棉花發了黴,槍支武器和食物無法運抵過來。他們隻得用棉花籽和栗樹籽代替咖啡;隻得把野草莓葉和橡樹皮煮成湯汁來代替茶水。他們把牆紙取下來印刷報紙;在布滿煙塵的房子裏熏製鹹肉;把教堂的大鍾熔化成鐵水鑄造大炮;就連大街上的交通護欄也成為他們打造炮艇鐵甲的原材料了。
聯盟州的鐵道因零件和設備欠缺而無法修理,致使整個鐵路運輸停頓下來。在喬治亞州花兩美元就能買到八加侖玉米,可是,在裏士滿至少要花15美元才能買到。弗吉尼亞糧食奇缺,人們已經開始餓肚子了。
南聯盟必須采取措施了,為了獲得法國的承認,他們向拿破侖進獻了價值1200萬美元的棉花。並希望借助法國艦隊的力量突破封鎖線。同時,他們還許諾將從法國工廠進口大批的貨物和產品。
條件也算優越。於是,拿破侖敦促沙俄和英格蘭加入同盟承認南部聯盟國的地位。英格蘭的貴族統治者們扶著單片眼鏡、端著酒杯高興地聽著拿破侖的建議。美國的富有和強大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希望這個國家分裂,合眾國分崩離析。
另外,南方的棉花對他們的吸引力更大。好多英格蘭的工廠已經倒閉了,上百萬人因失業而衣食無著。兒童因營養不良而生病,上百名成年人被餓死。英國的工人和遠在印度與中國的窮人一樣,正在為爭奪國際救濟食品而忙碌者。
要想得到棉花擺脫目前的困境,唯一的辦法就是和拿破侖一起承認南聯盟並且幫助它突破封鎖線。
真是這樣的話,南方自然會得到槍支、麵粉、食物、鐵路設備等等。南方人的信心和士氣將大大地增強。這樣美國的局麵必定會發生徹底的轉變。
而北方除了多增加兩個敵人以外,還能得到些什麼呢?未來的局勢將會非常惡劣,後果更是無法預料。
對此,沒有誰比亞伯拉罕·林肯更加清楚了。“是該打出最後一張底牌的時候了。”他在1862年坦白說道:“從現在開始,如果我們再不改變策略的話,那就隻能坐以待斃了。”
英格蘭自己的殖民地也並非想象中的那樣穩固,有的也想脫離出去。而現在,南方要從北方脫離出來,北方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而話又說回來,至於田納西和德克薩斯到底應該歸屬華盛頓還是裏士滿,這究竟與倫敦的地主和法國的王子有很大的關係嗎?沒有。這場戰爭對於他們兩國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
卡裏勒說:“我沒覺得我所處的這個時代有打仗的必要,我覺得隻有愚蠢的家夥才會那樣做。”
林肯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他已感覺到部分歐洲國家對戰爭的態度會有所改變。許多歐洲讀者對《湯姆叔叔的小屋》這本書並不陌生,他們對奴隸的悲慘命運也感到痛心。因此,林肯認為如果他現在發布《解放奴隸宣言》,歐洲人肯定會從新的角度去審視這場戰爭。他們不會再認為合眾國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惜流血犧牲,而與他們無關。相反的,他們會把這視為一場旨在摧毀奴隸製度的正義鬥爭。公眾輿論的作用是巨大的,它決不會容忍某些個別分子試圖伸手援助與正義之師敵對的武裝。
1862年7月,林肯準備正式發布《解放奴隸宣言》。可是,麥克萊倫和蒲伯在最近的戰事中連連失利,於是,西沃德就對林肯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戰爭取得了一定勝利的時候再發布宣言也不晚。
林肯誠懇地接受了西沃德的建議。兩個月之後,勝利真的到來了。林肯馬上召開內閣成員會議,共同商討自從《獨立宣言》問世之後美國曆史上最為重要的一部宣言。
這是一個無比莊嚴、神聖的時刻,而林肯沒有因此而拘謹。每當有一段笑話在他腦子裏閃過,他就會馬上講出來與大家分享快樂。他總是把沃德的作品集放在床頭,每當讀到滑稽可笑的地方,他就翻身下床,連外套也來不及穿就跑到辦公室,和秘書們一起分享其中的快樂。
就在為商討宣言而召開內閣會議的當天,林肯還把沃德的近作順手帶來了。其中有一段故事林肯覺得非常逗樂,於是他就在正式商討的前幾分鍾把這個故事念給大家聽。
一陣歡笑聲過後,林肯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莊嚴地說道:
當叛軍還在弗雷德裏克的時候,我就想隻要把他們趕出馬裏蘭,我就立刻發布《解放奴隸宣言》。當時我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但是對我自己和上帝是發過誓的。現在,敵人終於被趕了出去,而我也必須馬上兌現我的誓言了。今天的會議就是想請大家聽聽我是怎樣寫的。但是在核心問題上,我並不希望你們提什麼意見,因為這些應該由我個人來做決定。我所寫的內容完全能夠表達我的思想和觀點。但是,某些地方的措辭不太合適或者表達得不夠清楚是極有可能的,希望大家能提出改動意見,我會虛心接受的。
西沃德提出有一處需要換一種修辭,過了一會兒,他說還有一處需略加改動。
林肯問他,為什麼不把兩處問題一次提出來呢?接著,林肯打斷了大家的思路,講了一段非常經典的笑話:
一個雇工回到印第安納告訴他的雇主,牛群中領頭的那隻公牛已經死了。過了幾分鍾,他接著說道:“牛群裏其他的牛也都死了。
“你為何不一次把話說完呢?所有的牛不是全都死了嗎?”雇主問道。
“你說得沒錯。”雇工答道,“可是我不想一下子全都告訴你,因為我怕你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
1862年9月,林肯把宣言提交給了內閣。但是,直到1863年的1月1日才正式生效。因此,當第二年召開十月國會會議的時候,林肯呼籲全體同仁齊心協力地支持他的宣言。他在此次發言中,引用了他從前寫過的幾句話。這幾句話雖然不是詩歌,但比詩歌更優美更能打動人心。隻聽他高聲說道:
為了地球燦爛的明天和希望,我們要麼高貴地生、要麼卑賤地死。
1863年元旦那天,林肯同政府和陸海軍中的高級文武官員以及各國外交使團的成員一一握手,招待會持續了三個多小時。直到下午他才回到辦公室拿起鋼筆,蘸了蘸墨水準備簽發《解放奴隸宣言》,他遲疑了一下,轉過身對西沃德說道:
在我一生中,我還從來沒有像在這個文件上簽名這樣更加確信自己做得對。但我從上午9時起就一直在接見客人,同他們握手,弄得我手臂僵硬麻木。現在這個簽字將被人們仔細看看,如果他們察出我的手有點顫抖,他們就會說“他有點後悔了”,但無論如何,這個字總是要簽的。
他讓自己的胳膊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揮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從此,350萬名奴隸就徹底獲得了自由。
可在當時這份宣言並沒有受到各界人士的熱烈歡迎。正如林肯的好友同時也是他堅定的支持者奧維利·伯朗寧所說,唯一的效應就是,觸怒了南方聯盟並使他們更加團結;而北方則明顯地出現了分歧。
軍隊裏的騷亂不斷。那些為了保衛合眾國而入伍的新兵必須宣誓不得開槍殺害已經獲得了自由的黑人,並且要保護他們平等的社會地位。數以千計的士兵紛紛逃出了兵營,征兵工作也被迫中止。
一直以來,平民百姓是林肯忠實的支持者,但是,現在人們也不再和他並肩作戰了。秋季大選將對他十分不利,就連他的家鄉伊利諾斯也對共和黨表示不滿。
沒過多久,林肯在大選之初便深陷困境,而且戰局也發生了逆轉。對林肯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有勇無謀的伯恩賽德在弗雷德裏克斯堡和李的部隊交戰中,損失了13萬名士兵。又是一次愚蠢而徒勞的犧牲,這類悲劇已經連續上演了18個月,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落幕呢?人們已不再信任他,林肯又一次受到猛烈地抨擊。不僅他和他的將軍們輸了,他的政策也輸了。不但公眾無法再忍受下去,就連參議院裏的共和黨員們也改變了原有的態度,紛紛把矛頭指向了他,他們想迫使林肯離開白宮,並且要求他改變政策,重新組織內閣。
對林肯來說,這是一次相當沉重的打擊,超過以往任何一次,簡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們是在下逐客令,”他說道,“我如果再脆弱一點,就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霍瑞斯·格瑞利眼下正在後悔當初在1860年的時候不應該促使共和黨把林肯推上提名候選人的位置。
他坦然說道:“那是個錯誤,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格瑞利夥同另外幾名共和黨領導人之所以要發動以上政治運動,其目的無非是:迫使林肯辭職以便把副總統哈姆林推上台,然後再迫使林肯下令讓羅斯凱恩去掌控合眾國的軍事指揮權。
“我們的國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林肯坦白說道:“似乎上帝也不在支持我們了,我感到前途一片渺茫。”
林肯得知了取勝的消息後高興得跳了起來,他相信聯邦軍隊會通過從側翼進攻和後麵襲擊徹底擊潰敵軍,從而使整個戰爭取得突然性的勝利。但可惜的是,在那裏指揮的是米德而不是格蘭特,所以結果也不會是他所預料中的那樣。
葛底斯堡戰役
到了1863年的春天,李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戰果。於是,他決定揮師北上,向北方發動進攻和侵略。他的作戰計劃是先占領工業發達的賓夕法尼亞的中部地區,以確保部隊的食品、醫藥和軍需供給。之後就是要攻取華盛頓,這樣,英、法兩國迫於形勢就會承認聯盟州的國家主權了。
一個多麼大膽卻又過於魯莽的想法!不過,在他的士兵看來,一個聯盟州的人要比三個北方人還要厲害。所以,當軍官宣布隻要賓夕法尼亞被攻破了,每個人一天可以吃兩頓牛排的時候,士兵們再也按奈不住了。
正要準備出發時,李得到了一條消息,這使他大為不安。他的一個女兒正在家裏十分投入地看著一本小說。大將軍為此十分惱火,他寫信懇求女兒課餘時間多讀像柏拉圖、荷馬史詩以及古希臘哲學之類的古典作品。寫完信以後,他念了幾段聖經,然後跪地做祈禱,他早已養成了這樣的習慣。禱告完畢,他吹滅了蠟燭上床睡覺。
幾天後,李將軍率領7500名士兵,士氣高昂,帶著絲毫不把北軍放在眼裏,一路揚長而來。李將軍被糧食、彈藥、歐洲各國的承認等一連串的想法所激動。領兵直向賓夕法尼亞首府哈裏斯堡。部隊渡過波托馬克河繼續向前推進,所到之處民心惶惶。農夫們紛紛從坎伯蘭山穀中跑出來,牽著牲口騎著馬跑在軍隊的前頭;黑人們更是驚恐萬分,唯恐逃之不及再遭厄運。
還未到哈裏斯堡,李的炮聲已經在沿路上響了起來。因為李知道合眾國的軍隊正威脅到大部隊的後方,對方試圖把他的糧草軍需供給線切斷。這時的他就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四處亂撞,他要用自己鋒利的犄角把那隻咬了他後腳跟的小狗頂上天。在賓夕法尼亞南部的一個城鎮,公牛和小狗正好相遇了。這個素來寧靜安詳的小鎮叫做葛底斯堡。這場血戰可謂是美國曆史上最為著名的戰役。這個小鎮從此也被永遠地記入了史冊。
兩軍展開了激烈的交戰,合眾國的隊伍在頭兩天就損失了兩萬人。於是,到了第三天,李就想徹底殲滅掉喬治·米德率領的這支新兵隊伍。
當時的情況是,李的隊伍一部分躲在防禦工事裏,另一部分在樹林裏隱藏著。要想盡快消滅敵軍就必須采取以進攻為主的戰術。於是,一場大規模的正麵進攻計劃就在李的醞釀之中了。
他的想法令足智多謀的副將隆斯格特倍感詫異。
“上帝啊,這是真的嗎?”隆斯格特說道,“李將軍,你看對麵的山坡是那樣的陡峭、對方的炮火是那樣的猛烈,如此大規模的正麵進攻你不覺得很危險嗎?要是按照你所說的計劃,我們的步兵就要完全暴露在敵軍的炮口之下。再來看看地麵進攻,我軍必須頂住敵人的榴彈筒和榴散彈的打擊向前推進將近一英裏。在我看來,沒有15萬名士兵的方陣是不可能取得主動的。”
可是李卻不以為然,然後說道:“我帶領的這支隊伍兵強馬壯,他們英勇善戰無堅不摧。”
就這樣,李決定按計劃行事。但是,結果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為此他付出了一生中最慘痛的代價。
聯盟州的軍隊調集了總共158門大炮布置在“神院山”的山脊周圍。如果你現在到葛底斯堡參觀一下,依然能夠看到當年槍林彈雨留下的痕跡。而在當時,那可是極為罕見的。
可以說,隆斯格特比李將軍有著更加明智的判斷。他確信衝鋒隻會帶來無謂的犧牲。因此,他低頭不語,並拒絕傳達命令。結果,他被免職,然後由另外一名軍官指揮並且執行了李下達的命令。
喬治·米德將軍在西部戰區給了南方軍隊一次致命的痛擊。
米德將軍其實是林肯的一個老朋友。實際上,也是林肯把他派到了西部戰場,然後他成功地指揮了這次反擊戰。這個叫做米德的人外形相當獨特。他長著一頭披肩的褐色長發,看上去很像意大利戰爭中的拿破侖。他在陣地上也堅持寫浪漫的情書。當日下午,他在英勇的士兵們齊聲歡呼聲中翻身下馬,他的軍帽瀟灑地向右邊歪戴著,神采飛揚地走向戰士們。大家激動地向他走來,在飄舞的旗幟和明晃晃的刺刀的襯托下,他看上去更像拿破侖了。
米德帶領軍隊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挺進。一路之上,敵軍的炮彈在隊列裏炸開一個個彈坑。但是,士兵們個個麵無懼色,個個勢不可擋,個個都有必勝的信心。
突然,合眾國的步兵團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對方的炮火頓時像雨點一般傾瀉過來,一時間,周圍一片火光衝天;山頂猶如火山在噴吐著烈焰。短短的幾分鍾裏,米德的隊伍裏,各團的團長除了一人以外全都倒下了,5000士兵死了4000。正如歌中所唱:
一千人倒下,繼續向前衝
一千人犧牲,把山河染紅
冒著硝煙烈火;聽著炮聲
和阿米斯泰德一起衝鋒
阿米斯泰德率領著部隊做了最後的猛擊。隻見他從石牆掩體裏猛然挺起身,揮舞著手中的軍刀,大吼一聲:“讓敵人嚐嚐刺刀的滋味,兄弟們給我衝!”
士兵們緊跟其後,頑強作戰,把刺刀插進敵人的胸膛;用槍托砸爛敵人的腦殼;把戰旗插在對麵的山坡上。那戰旗雖然飄揚了的時間是那麼的短,但就是這短暫的一瞬卻代表著勝利的曙光已悄然照了過來。
自作戰以來,米德的士兵們始終都表現出了豪邁的英雄氣概和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李不得不低下了他那高貴的頭顱,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再無法繼續向北方進攻了,失敗已是必然得了。
在米德的殘餘部隊的頑強反擊下,李的軍隊被徹底地打垮了。他充滿自責地向自己的殘兵敗將說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要對自己嚴重的錯誤決策負責。”
7月4日的夜裏,天空下起了大雨,李將軍趁機將軍隊退回到波托馬克河。然而令李將軍叫苦連天的是河水暴漲,無法渡河。這時他進退兩難,看來隻有束手就擒了。
此情此景,李似乎已經在劫難逃了。前有滔滔河水擋路;後有追兵索命。但是,米德給他留了一條生路。
林肯得知了取勝的消息後高興得跳了起來,他相信聯邦軍隊會通過從側翼進攻和後麵襲擊徹底擊潰敵軍,從而使整個戰爭取得突然性的勝利。但可惜的是,在那裏指揮的是米德而不是格蘭特,所以結果也不會是他所預料中的那樣。
但是米德與格蘭特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米德如迂腐的學究,而格蘭特驍勇如“獵犬”一般。盡管林肯天天都在敦促和命令米德要主動進攻,但是他就是不敢前進半步。他除了發電報找借口,召開參謀會議以外未采取任何行動。而就在這時,李將軍的部隊正忙著過河,如果此時發動進攻,可穩操勝券。但米德錯過了機會,至14日中午,李將軍的軍隊全部安然而退。
林肯大怒,高聲叫道:“天啊,這是什麼意思?敵人已為我所掌握,隻要舉手之勞即可勝利。可是不論我怎麼說怎麼做,就是不能推動那支軍隊。在那種情況下,差不多任何將軍都可打敗李將軍了。即使是我,也能打敗他的。”說到後來,他實在是痛惜的成分居多。在痛惜之際,不由自主地坐於桌前,提筆寫信給米德:
對於葛底斯堡大捷你給國家做出的貢獻,我是非常、非常感激的……你在葛底斯堡和敵人打了一仗,把敵人打敗了,當然,至少可以這樣說,敵人的損失和你的損失一樣重。敵人撤退了,而你呢?我看似乎並沒有對敵人窮追不舍。但這時河流漲滿洪水,把敵人阻住了,這樣你可以慢慢地追上敵人。你身邊至少有兩萬名老兵,在支援範圍內的新兵也有此數,另外還有在葛底斯堡和你並肩作戰的部隊,而敵人卻不可能獲得一個兵源的補充。可是你卻按兵不動,讓洪水退盡,讓橋搭起來,眼看敵人從容不迫地跑掉而不去追擊。
他接著寫道:
親愛的將軍,我認為你對李將軍的逃跑所造成的嚴重後果並沒有充分地了解。他當時就在你的掌握之中,隻要跟蹤合圍,再加上我們新近獲得的其他勝利,戰爭就可以結束了。而現在,戰爭將無限期地拖下去。要是你上周一不能有把握地攻擊李將軍,現在你在波托馬克河之南,兵力隻有原來的三分之二,又怎麼能向他進攻呢?
林肯越寫越惱火:
現在要指望你有多大成就是不可能的,而我也不指望了。你已經錯過了大好時機,這使我感到無限煩惱。
寫至此,林肯停了一下,怒氣一經泄出,心裏就好受一些,他覺察到語氣過於嚴厲,便又補充了一段:
請不要認為我的這番話是要指控你,或存心為難你。正因為你已經知道我對你的不滿,我才覺得最好還是誠懇地把不滿的原因跟你講清楚。
之後,林肯不禁設身處地地替米德著想,米德在葛底斯堡戰役中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而且戰場顯得那麼悲壯那麼慘不忍睹,“如果我是米德,”林肯想,“或許也會放過李將軍吧。”此時,林肯怒氣全消,遂將這一封信擱置起來,沒有發出。這封信不曾發出,米德也未曾讀到它。它是在林肯死後,從他的文件中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