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那麼一日(2 / 2)

晚風吹落最後一縷殘陽,夜幕之上一空星光,明日定有個好日頭。九丫望著窗外,終於放心地闔上了眼。

可是如此好的星光卻沒能閃耀到天明,就在當夜便下起了雨,次日起床時,竟已有了些許冬意。楊宇桓早早地離了府,走前叮囑她有什麼狀況定讓人去六部尋他,九丫仔細地答應了他,他安心地出了門。

窗外的雨還未停,茗玉怕九丫著涼,翻出襖裙給她。這是前不久榮國夫人送來的,說是她身懷六甲,去年過冬的衣裳定穿不了了,便為她親手縫製了一件。寶藍色作底滾了白邊,用白色絲線繡著芍藥花來,比起楊府讓製衣坊做的那些,九丫更喜歡這件。

衣裳往身上一套,整個人也精神了。茗玉一邊為她理著袖口,一邊道:“還是夫人了解小姐的喜好,這色兒襯得小姐像……”茗玉沒念過學,想了片刻終於想到了一個很是貼切的形容,“像菩薩娘娘一般。”

九丫止不住一笑,正想問她自個與菩薩有何相似時,卻聽得“嘶”的一聲,隻見袖口處竟裂開一條口子來。茗玉頓時一聲驚呼,帶著口腔道:“都怪奴婢不小心,定是太過用力了,這袖子怎麼就破了。”

麵料也算是上等材質,哪兒能因用力就扯得破。九丫仔細看了一番,也沒看出端倪來,隻讓她另找了一件換了上。大約是因為今日有事要做,丁點大的意外,卻讓九丫心裏陡然生出了不太好的預感。她向來不相信感覺這東西,獨獨今日卻有些發怵。

剛到楊夫人院子時,九丫還心懷惴惴,不過在見到楊夫人時,她眼前卻如黑暗中照進了一縷曙光,頓時一片光明。楊夫人坐在暖閣內,手中握著一盞茶,茶已經沒冒氣了,想必是已涼了許久。九丫笑著走近,神色有些暗淡的楊夫人卻並未發覺,兀自湊著杯子喝了口涼茶。

“夫人,可要換杯熱的。”

九丫的聲音似喚醒了楊夫人,她這才回過頭來,怔了片刻終於開口說了半日來的第一句話:“我琢磨著你會來,坐吧。”

因為有楊宇桓的提點,加之楊夫人本就心情矛盾,九丫很輕易地便將其說服。作為母親,楊夫人確是一心為著楊繆繆,然而方法不同結果自然也不同。保其命,如今他們的方法興許可行,但心若死了,命又何從?“夫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正是此理也。

“夫人若寧可眼睜睜看著六小姐生不如死,那此法確是最可行的。”這是九丫的最後一句話,此後直到離開時楊夫人都再未開口,雙眼隻盯著閣中掛著的一幅畫。畫中的人似是楊夫人自已,但因著筆稚嫩且有些年月故看不來明,隻是落款處的一個“繆”字卻看得清晰,想必是年幼的楊六小姐為母親畫的丹青吧,而畫中有多少記憶,也許隻有母女兩人才清楚。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天氣冷了許多。自回府後九丫休養得不錯,未到半月,肚子上的膘便見長了。她決定去府外走走,便領了茗玉回了趟李府。榮國夫人許久沒見她,很是想念,一邊幫她修補著前幾日扯破的衣裳,一邊拉她嘮著家常,時不時地還叮囑她注意身子。

“縫好了,換上試試吧。”榮國夫人很是賢惠,那袖子已看不出痕跡。

九丫應了聲,拿著衣裳進了房,正要關門,榮國夫人卻也跟了進來。“我自個來便可了,就算要人幫忙也有茗玉在,哪兒能勞煩娘。”她道。

榮國夫人一笑,牽著她的手入了房,“我們娘倆許久不見,為娘可想與你多待會兒。”

九丫覺得也是,亦知榮國夫人早將自個當成了親生閨女,便點頭將房門合了。然而門一合,身後的人便開了口,“阿九,你可見過郡王?”

再轉過頭,見到的卻是一臉沉鬱的榮國夫人,她微驚,訥訥地答道:“見過,大約十日前。因為近日的事,似乎不怎麼好。”

榮國夫人勾了勾唇,卻不似笑,“自然不好,如今全由著皇後一黨作怪,前日我想去見淑妃,卻被那些人千方百計地攔著。最後也隻打了個照麵,且還是被一群人盯著。比起淑妃與晉國公,我這府中雖平靜了許多,可皇後到底埋了多少眼線卻是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