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國,太子殿下是也。
據楊宇桓說,自皇帝臥病在床,因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中事務便交由監國處理。太子無能是天下皆知之事,但自古便有“上無能下有才,國亦興”的說法,治國之道多靠著下麵的能人誌事,而當今太子坐下高人便首推一人,這人便是其舅謝太尉。
如此,謝太尉並著謝皇後便掌著本朝的大權,但大權在握的郭氏一族卻有兩個憂愁,其一是一直頗具威脅的晉國公,其二則是近年頗受恩寵的淑妃及其子。
“那老爺與太後娘娘……如何打算?還有爺爺可知臨安的近況?郭氏這作法可算得上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因在刑部,九丫不知臨安之事,而這幾日也一直窩在醉仙居且無人向她提起,如今聽他提起,除了有些懵,能想到的也就這個問題了。
“阿九,你應該知道他們如何打算的。”他隻是如此回答,可見她的問題實在是蠢。
如楊宇桓所言,楊氏一族依然秉承著互不相幫的原則,加之信陽嫁入楊府使得局勢更為明了,如此一來,便冷落了另一邊的門庭。
自刑部回來後,這是九丫第一次出行,老板娘特為她準備了一輛頗為低調的小轎,並叮囑她路上若遇上個什麼事兒,千萬不能胡亂出頭。九丫覺得老板娘多慮了,沒答理她便出了院子。
循道而行,九丫隔著轎簾向外望,道旁的芙蓉花已經凋零了,與一月前的秋色差了太多,而最重要的是城中已是兵多民少,一路走來也不如從前熱鬧,就連市集上大多數人也都匆匆來去,真坐在茶寮裏喝茶的也都少言寡語。
“現在敢出來晃悠的要不是膽大的就是命硬的。”隨行的茗玉壓低聲音道。
九丫擰著眉,亦將聲音放低,“這一個月都是這樣?”
茗玉湊過頭來,“差不多吧,也就是一月前開始宵禁,現在時間越來越長。所以待會兒小姐得快些,過了時辰就不好了。”
兩人說著,轎子便近了皇城。遠遠望去,一向大敞著的城門,今日卻隻啟了半扇,且有幾個身著禁軍服飾的人守著,其中一個正擋在一個丫頭模樣的姑娘麵前,雖是一身威武正經的模樣,但那一伸手一說話卻帶著十足的痞氣,著實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
九丫見過登徒子,卻沒見過披著哪軍服的登徒子,在禁軍這種軍紀嚴明的隊伍裏興許也是難得一見的。她一時好奇,便伸了頭出去。
這行徑與老板娘所說的“出頭”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就在她盯著登徒子時,對方似乎也感覺到了那雙不太友善的目光。他回過頭來,與轎中之人一望,憤然地道:“看什麼看?你,見了本官爺為何不下轎?”
此時正瞪著一雙眼走過來的登徒子官爺,九丫其實識得,他不就是謝太尉之子,信陽之表兄,柴胡之仇敵嗎?她還記得自已與他似乎也有些恩怨,不過當日得罪他時,她作男裝打扮,如今這情形對方怕是沒認出她來的。
愣神這片刻,茗玉沒能拉住這謝公子,轎簾被對方掀了起來。九丫頗淡定地使開幹著急的茗玉,自轎中悠悠地走了出來。
大概是因她氣勢凜然,謝公子竟被逼得退了一步,幸虧及時鎮了神,隨即開口喝道:“你進皇城有何事?”
九丫白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答:“怎麼?難道我去見我表哥都要向謝大人彙報?若每個人都要事事上報,我怕大人會累死。”
謝公子聞言氣得臉色發白,咬著牙發狠地道:“你表哥是誰?”
“郡王爺。”三個簡單的字伴著一抹秋風般的笑,九丫的回答竟讓對方愣了許久。
郭氏一族要如何對待她這個異黨,是尋著個錯處再將她拘禁起來,還是信守承諾由著她逍遙自在?九丫很想知道。然而看著對方一副聞了臭屁卻強忍著的憋悶模樣,她止不住一笑,轉身回了轎中。
“既然謝大人沒什麼可說的了,那我便先行一步。”她說著頓了頓,錯過簾子望了眼方才被調戲的小丫鬟,琢磨著既然有今日這一麵之緣,那不如提攜她一下,便在邁進轎子前抬起時又補了句,“那丫頭我認得,若沒什麼旁的事,我便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