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丫便是這類人,於是在中秋夜,她落單了。柴胡說要陪淑妃,鄒淼則是被爹娘拘著,就連順二娘也不知道跟哪個相好團圓去了,但最可氣的還是先前嚷著喊著說要陪她賞月的楊宇桓竟臨時進了宮去。
九丫朝窗外望去,雖然街市燈火輝煌,可沒有一盞是為她而留。她兀自想得出神,房門卻被人推了開。
“哎喲,真是阿九光顧來了,他們說我還不信呢。”
九丫循聲望去,卻見進來的正是這醉仙居的老板娘,對方似乎永遠都是一張諂媚的笑臉,總讓她覺得說的什麼話都是奉承話。
“我都讓他們不要驚動你了。”她撐著頭一臉的無精打彩。
老板娘似是心情不錯,打開提著的食盒道:“給你送月餅來的。”
九丫嘴饞,提起精神拿了一塊,但還沒咬卻又沉下眉,“公子走了半月了,不知道他吃到月餅沒。”她其實是想,若白尹仍在臨安,至少不會讓她孤寂地自個坐在酒樓喝酒吧。
老板娘聞言,頓時一笑,“公子吃沒吃月餅我可不知道,但你的楊大人怎值得丟下你去吃月餅?”
一聽她提到楊宇桓,九丫沒什麼好氣,“提他作什麼,我跟他可沒關係?”
“是嗎?我看你就在他麵前才服服帖帖。”老板娘看得多遇得多,自然是有一雙惠眼。
九丫咬牙,狠狠道:“那都是因為寄人籬下,不得己罷了。明年中秋,我一定要置辦一處自已的園子。”
老板娘挑了挑眉,心裏琢磨著這丫頭不會覺得有了園子便是家吧,更何況就自已看來,楊三公子也不可能讓她自立門戶吧,好不容易從白尹處搶來的寶貝,可哪兒能這麼輕易放手。她雖然如此想,可嘴上卻還是道:“好啊,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說完老板娘便提著食盒走了。本就是隨口的一句話,她哪裏放在心上。隻覺九丫一個小姑娘哪能鬧不出什麼風浪,然而她確是小看九丫了。便在次日,她幾乎已經將這事兒忘得一幹二淨時,九丫卻找到了她。
“老板娘,你昨日的話,可還算數?”
老板娘愕然,想了片刻道:“這麼快就籌夠銀子買園子了?”
九丫心情比中秋夜好了不知多說,因為經過這幾日,她想清了一件事,靠著別人過活,倒不如靠自個。若自已腰板硬了,那就算有朝一日被誰趕上了大街,那也不至於可憐巴巴地四處流浪吧。於是失眠一夜,她為自已製定了兩個計劃:其一,自鄒淼口中打聽出娘親的事情;其二,將生意做起來以便養活自已。
“你說你要賣花?”老板娘皺著一張老臉,心裏想著的卻是街邊那些賣花女,她阿九姿色確是上品,要是憑這點生意定會不錯,可是被人占便宜,她真的不介意嗎?楊三公子真的知道嗎?
見對方這副形容,九丫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不由得癟嘴,“老板娘,我要賣花可不是那樣的賣法兒,若真像你想的那樣,老死也賺不了一座園子。”
“那怎麼個賣法兒?”老板娘來了興致。
九丫一臉自信,開口便道:“我要買的是迦南坊的花兒。”
這話一出,老板娘頓時笑了起來,“阿九,你可知我這醉仙居也替迦南坊做這門生意,但我畢竟有酒樓撐著,但若要靠它來營生,怕不比站街邊賣花好。”
老板娘說的可都是大實話,迦南坊名聲雖大,可多年來這買賣上卻都是賠錢的,她若不是因迦南坊出身,亦不會做這虧本的生意。
然而九丫的態度卻應了一句話,那便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聽了老板娘的話,她並未動容,反而笑問:“老板娘,想來這筆生意你也做了這麼些年了。那便想請教,為何迦南坊的花兒不好賣?”
老板娘想也沒想答案便到口邊,“你在迦南坊也待過幾月,應該聽說過臨安四大花坊吧。雖然隻是市井好事之人隨便排的一個名,卻也是有一定根據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如今臨安城中府邸民宅所購之花十之八九都是來自這四大家。迦南坊自是名聲在外,可多種奇花異草,這些株株價值千金,卻不是常備之物。後來公子掌坊後,倒也有所改變,種植了些常見的品種,因為培植方法不同,在花期與花色上都比其他幾家更優,但價格卻比他們高了一些,然而就是這一些,便使得東西不那麼受人喜愛。”
確是做過這買賣的人才看得清楚,九丫聽得極認真,比起自已所分析的情況,更為深入細致些,不過她可也是有備而來,於是清了清喉開口道:“價格確是極重要的,對於百姓來說。可對於皇城裏那些達官貴人呢,可不在乎這些錢。我昨日特為此問過楊府花植園的大嬸,以她的話來說是因為迦南坊的花草不便種植,所以料理起來極費事,若不小心,便會大片大片地枯死淹死,而其他花坊的,質量雖不那麼好,可料理起來方便,而且就算死了,也隻是小部分,更換起來也更方便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