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姐的確很生氣,但她的表達方式卻有些特別。當她臉上的怒色由紅轉至白青時,她竟然是笑著開了口,“哪兒來的鄉野春姑,竟敢在此大放厥詞,見了本公主也不下跪行禮,當心你自個的腦袋。”
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氣勢恢宏,差那麼一點,九丫就被她蒙混過去。可九丫不傻,還知道這公主不是可以隨便出宮的,更何況還是深夜。想到此,她不禁一笑,“你是公主,你要是公主那我就是……”
“阿九,不可胡言。”白尹大概是料到她會胡說,便及時將她的話打斷。
白尹喝止總算讓九丫咽下了後半句話,但她認定那官家小姐隻是狂言,因此擺出了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還將手叉在了腰間。
沒討到好處的官家小姐,頓時咬了咬牙,見硬的不行,那便來點軟糯的。隨即,她轉過頭望向身旁的楊宇桓,剛剛還算平靜的臉如今已是一副可憐兮兮的麵容,“宇哥哥,這就是在迦南坊欺負我的死丫頭,你得幫我出氣。“
一直沒有開口的楊宇桓被她這話一點,總算將雙眼從九丫與白尹的臉上挪開。他知道白尹的存在,本以為是怎麼樣的優秀人才,如今看來就那張臉長得好看了些,也不過如此。想到此,他不禁來了興致,剛才官家小姐所說的話自然就被他無情地忽視了。
“阿九。”楊宇桓笑著開口,雙眼隨之輕掃了一眼旁邊的白尹,“你我也算有婚約在身,你這大半夜與一男子私會,似乎不合禮數。況且你要會也應當會一個像樣兒一點的,若是這位病殃殃的公子,那我實在有些……勝之不武。”
這話一出,其餘三人臉上的神色各有變化。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兩位女子,一個驚得闔不攏嘴,帶著哭腔道了聲“這不可能”,而另一個已近暴發的邊緣,然而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
最平靜的卻數那位“病殃殃的公子”白尹,他隻是在聽到“婚約”兩字時皺了下眉,隨即就在楊宇桓自認效果達到時,他抹了一縷笑,看也沒看對麵那兩人,隻將手落在了她肩頭上,啟口緩道:“阿九,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白尹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涼,似軟弱無力,可九丫最抵不住這樣的柔和。本還在氣頭上的她,心裏的火似乎瞬間熄滅。她點了點頭,給了楊宇桓一記白眼,跟在了白尹身後。
這是與九丫相識以來,楊宇桓第一次生出落敗的挫折感。他知道九丫的性子,脾氣忍不住,有虧絕不吃,有仇一定報。正是因為這特點,所以他才能做到為所欲為地“對付”她。然而這白尹的出現,卻讓九丫變了脾性。若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那還有什麼意思。看著兩人已經走下石階,他不由得皺了皺眉,覺得有白尹在,似乎就討不了九丫的便宜,此事應當盡快了解才好。
楊宇桓這一走神,卻將身邊的女子忘得一幹二淨。再回過頭來時,已見她哭了起來。
“宇哥哥,你和她真的婚約?那……那我以後怎麼辦?”
楊宇桓向來見不得女人的淚,被她這一激,頓時腦袋一熱,開口便道:“你既當我是‘哥哥’,那以後自然叫她一聲‘嫂嫂’。”
女子一聽,眼淚掉得更厲害,且轉身跑下了觀星台。楊宇桓回神後,才發現自己太過直接,不免喚了她一聲:“公主,你當心腳下。”
這不喊還好,一喊女子腳下一個踉蹌,撲了出去,好在十多階後便抓住了闌幹才沒直直地摔下高台。
楊宇桓的嗓門還算大,但已經走遠的九丫卻沒聽到他那一聲“公主”,而知道自己得罪的那位師姐正是當今信陽公主一事,已是第二日。
今上因子息單薄,沒有生下一個兒子,所以對膝下僅有的幾位公主格外疼愛。這位信陽公主是皇後所出,且是長公主,據說當初皇後生產時,皇帝在中宮守了整整一日。一日後,一聲極其洪亮的啼哭劃破長夜。皇帝一聽這聲音便覺得不得了,一定是個兒子,可最終接生的嬤嬤卻將一個女娃抱到了他麵前。是個公主,皇帝雖然稍有失望,可立馬覺得這也是件大喜事,畢竟他有了女兒,再不會有人拿“生不出”這話來作文章了。看著冉冉升起的日頭,皇帝笑著給女娃取了個響亮的名字“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