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潤是譚瑾的字,竹樂是譚瑾的號。
林微有些羞惱,她並不習慣用字稱呼人。不過在現在這個文化環境裏,直呼別人的名反而是看不起別人,稱字才是親近的表現。
林微張了張嘴,猶豫了半晌,才叫出譚瑾的字來:“玉潤。”
“嗯,我在,渺渺。”譚瑾滿含笑意的目光寵溺地看著林微,及時地應道。
叫出口了好像也沒有那麼困難,林微和譚瑾笑鬧一陣,就不再耽誤譚瑾辦公,自己回了房間準備回京的事宜了。
房間裏玉磬和銀箏兩個丫鬟,又是好氣又是揶揄地對著林微道:“姑娘半夜不見了人,可把我們嚇壞了。”
林微勾了勾唇角,笑道:“行了,收拾東西,準備明日回京吧。”這日程也確實拖不得了,再拖下去,林微就外出足足兩個月了。
玉磬和銀箏見林微這麼心情舒朗的模樣,也知道她和六皇子和好了,並不問為什麼,下去準備回京的東西了。倒是扔下林微一個人待在房間無所事事。
不過沒過多久,利貞就派了一個小廝過來傳話:“林姑娘,門口有個叫趙駒兒的人要見你。”
林微一怔,著實沒想到譚瑾說的放了趙駒兒會這麼快,也沒想到趙駒兒還會來見她。
林微不是很想見他,但是那小廝立馬又道:“利貞大人說,那趙駒兒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姑娘。”
林微猜不到趙駒兒專門跑來告訴她的是什麼重要的消息,猜測了一陣兒,索性道:“那你便叫他等著吧,我馬上去見他。”
林微在小廳見到趙駒兒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趙駒兒身形狼狽,腰沉沉地彎了下去,臉上雙目無神,眉毛也塌著,嘴角抿著,看著一點精氣神也沒有。
在這之前,趙駒兒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想想也知道,能領著難民一路奔逃到京城,還能在進不了城的時候帶著那些人活下來,趙駒兒怎麼也不該因為蹲了幾天牢房就喪氣成了這幅模樣。
趙駒兒自己似乎對自己的狼狽毫無所感,見林微一走進來,就忙站起來道:“林小姐。”
林微微微一抿唇,朝著趙駒兒點了點頭,坐在主位上問道:“聽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趙駒兒抿著嘴,過了一會兒說道:“林小姐,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哦,想好去哪兒了嗎?”林微客氣的問道。
趙駒兒大約也感覺到了林微的敷衍,苦笑道:“之前給了林小姐錯誤的消息,牽連林小姐落難,我心中很是過意不已。”
林微臉上的表情淡淡地,端起茶來道:“過去的事,就無須再提了。我也應當感謝你的幫忙的。”
趙駒兒不知想到了什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林小姐,你當初離開湖州城以後,有人托了一封信放在我這裏,如今此間事了,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你,索性今日就不請自來了。”趙駒兒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
林微愣住,她接過信,一見上麵熟悉的柳體,心中若有所感,再仔細一看,上麵分明寫的是“悔之頓筆”。
林微心神一震,忙想拆開這信。趙駒兒卻道:“悔之先生托我轉交這封信給林小姐,如今既然已經交到林小姐手上,我也便該走了。”
林微停下拆信的動作,攔住趙駒兒問道:“你後來曾見過悔之先生?他托你轉交信的時候說了什麼?還有你知道,他去了哪兒?”
趙駒兒道:“悔之先生托我轉交時,不曾說什麼,隻教姑娘好好保重。不過那時悔之先生曾給我指過一條明路,隻說如今邊關仍有戰事,此處既然無處容身,不如投身報國。我猜,悔之先生也是朝著邊關而去了。”
林微的眼淚簌簌地落下,她扭過頭,不願讓趙駒兒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哽咽道:“多謝你為我送信。”
“不用謝,不過小事一樁。”趙駒兒一笑,忽然帶出了幾分之前的意氣,他道:“林小姐,我走了。”
走到小廳門口,趙駒兒忽然停住說道:“我知道林小姐可能有些怪我,把你引到了莘塔鎮去。隻是這件事實在非我原意,我不願意讓林小姐繼續誤會,索性直言了,你——你多保重。”
趙駒兒看了林微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如今,湖州城內少了一個扛事的大哥,邊關卻多了一個英勇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