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茗終於還是在回葬蟄山同去玨府之間，選擇了後者。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看到顧研那已經紅得格外明顯的眼角，她便有一種強烈的自責心理，這種心理讓她完全不敢正視顧研，又談何同她一道相處？同她一起過著，沒有柳晟陵的生活？
真就是因為逃避，夏小茗才會任由柳晟玨他，帶著自己回到了玨府，順其自然的把他的承諾拋之腦後，權當是浮雲，消散在天邊。
“隻要你看開了，咱們就再回去。”
回去？看開？習慣一個人，又豈是很快便能習慣他不在的？更何況，夏小茗其實很詫異的一點，是從花念無到夏熠，似乎都抱著柳晟陵必死的一種念頭，不上前製止不說，所有的人也並不再向著柳晟陵。
就算現在已經知道是柳晟陵他自己親口要求的，但想來，卻也真就是除了埋怨自己外，夏小茗想不出另一種發泄情緒的辦法。
“柳晟玨，放我下來吧，我想走走……”坐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會，夏小茗終歸還是啞著嗓音，猶豫著開口，可是很明顯的，柳晟玨從她的眸光中看出了渾濁和徘徊，亦有種逃避，讓她曾經閃爍著喜樂無憂般光芒的眸子也覆蓋了晦暗。
原來，柳晟陵在你心裏，竟是如此重要，讓你魂不守舍。
他能怎麼辦呢？自然是帶了幾分歎息著同意，順便未果的伸出手，打算同她一起的邀請，“要不要我陪你？”那也隻能是悻悻的舉起，悻悻的落下吧？
現在的她，應該已經什麼也都聽不見了，隻知道往前走，往前走，走到盡頭去，走到自己的回憶盡頭去……
他們停在了一個鬧市的市口，夏小茗可能是想來替換自己悲傷心情的吧？徑直往市裏走，頭也不抬，就知道含著下巴，提著腳尖的石子。
可鬧市的存在，又豈會安寧？
剛走沒一會，便有人在前麵打架，尋釁滋事，一群看熱鬧的人圍在一起，卻還是不足以提起夏小茗的興趣，她先是一怔，然後沒有多做考慮的，便直接擠開那些個礙路的人，驀然出現在包圍圈裏，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自己卻還不自知。
這樣的女人，怎會不惹起那幫鬧事之人的好奇和打量？這尋釁滋事的也停了手，反倒是帶了些怪異笑容的上前幾步，伸出手來，想要搭住夏小茗的肩膀。
她再怎麼混沌，卻也不至於到神誌不清的程度，所以，對他人的舉動還是能察覺出來的，更何況，是有人要碰他。
不知道有沒有這種感覺的人，自己既然已經嫁給他人，尤其是這人死了之後沒幾天的時候，自己尤其敏感不說，也是於情於理的不許別人動自己一下，哪怕是單純的搭肩膀。
所以夏小茗帶了幾分厭惡的躲開幾步，沒想到卻把這黑白不分的男人給惹起了火氣，竟直接吹胡子瞪眼起來，罵罵咧咧的模樣好像欲把夏小茗給撕碎，“你個娘們倒是不長眼睛！”
夏小茗在口頭上，又豈是個願意占下風的人？而且，尤其在現在，她越覺得有種氣在肚子裏憋著，想要往外放一放，或許放給一個陌生人，不會太尷尬不說，還可以免除事後很長時間的解釋和照顧。
很不負責任對吧？罵了別人之後，卻想著的還是自己。
“他媽的我就是不長眼睛怎麼了！你倒是把你那眼睛睜大了，什麼人該碰什麼人不該碰，用你那算作眼睛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別什麼事就知道張嘴罵，知道的是知道你是市井混混，不知道的呢，還以為你隻有張嘴！”
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夏小茗沒經曆過身邊的人驀然自己的感覺，這是第一次，卻也是她最手足無措的一次，可正因為踏入這鬧事，夏小茗卻覺得，每個人的哀傷與憂慮，是沒有任何必要擺出來給別人看的。
別人能照顧到你什麼呢？安慰幾句的話，陪在身邊的等候？大家都有陰暗麵，都有值得在半夜縮在被窩裏淚流的原因和經曆，可那終歸是沒有必要，也沒有臉麵擺出來，讓大家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的。
所以，柳晟陵的死亡，自己有很大的責任，可哀傷的也並不是隻有自己的不是嗎？至少，柳晟陵在死的時候，他是無悔的，是了結心願的，既然如此，自己也該了結心願了不是嗎？柳晟陵那麼喜歡擔心的人，自然不願意看到自己整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高興一點，想一想，他還在，用一種更親近的方式，用一種隻看著自己的方式，在默默守護自己，默默愛著自己。